李文亮、訓誡書、武漢市公安局和武漢市長

李文亮先生逝於 2 月 6 日。

多餘的話不必再說，這裡只談一些只鱗片爪的細節，或許都是些「不屬實言論」。

一

李文亮於 2020 年 1 月 1 日，因「發佈不屬實的言論」遭到武漢市公安局武昌分局中南路街派出所傳喚及訓誡。

訓誡書如下：

該訓誡書雖然有編號、派出所公章，看起來非常正式，但是仍然有多處瑕疵，顯示這並不是由「打擊處理傳播互聯網謠言」事宜專用的、已有的文本模板填寫修訂而來：

1.首段沒有空兩格，但是之後的段落有空格；

2.有大量低級的錯別字及語句不通處：「出生年月」、「身份證件及號碼」、「反應何問題」、「終止違法行為」；

3.「你能做到嗎？」、「如果你固执已见、不思悔改」、「你聽明白了嗎？」等語句近乎無賴和恐嚇，異乎正式的公文表述。

二

與「鄭重告誡」「聽明白了嗎」並簽署「訓誡書」不同，在網路傳播不實言論，不論時間遠近，或是武漢內外，自來都有一個適用且固定的處罰——刑事拘留。

同為武昌區公案分局，在近日對一起謠言的處理：

武汉市武昌区公安分局官方微博4日晚通报， 网民发消息称“解放军进城全面接管”涉嫌编造虚假信息被依法刑事拘留。

解放军接管武汉谣言发布者被刑拘 | 每经网 http://www.nbd.com.cn/articles/2020-02-05/1405453.html

或南京市公安局近日對傳播謠言的處理：

新华社南京1月27日电（记者朱国亮）南京市公安局26日晚间发布通报说，编造南京封城谣言的男子已被刑事拘留。

编造南京封城谣言者被刑拘-新华网 http://www.xinhuanet.com/2020-01/27/c_1125505459.htm

亦或北京警方在 2019 年早些時候對傳播謠言的處理：

中新网2月7日电，据北京市公安局官方微博消息，北京市公安局7日发布情况通报称，节日期间，有人在微信群中假冒北京市公安局官方微博和丰台公安分局官方微博名义，编造传播发生杀人碎尸案虚假信息。2月5日，嫌疑人被顺义警方依法刑事拘留。

北京一男子假冒“平安北京” 编造命案谣言被刑拘-中新网 http://www.chinanews.com/sh/2019/02-07/8748829.shtml

三

傳播謠言，歷來不會只是被「訓誡」即可。李文亮「傳播謠言」，受到的待遇是簽署這樣一份錯漏百出的訓誡書。或許已經可以說明問題，這不是一例普通的「謠言傳播」案情，而是針對這 8 位醫生說出了令人棘手的、異常接近真相的言論的特事特辦。

而特事特辦，訓誡書上簽署了名字的兩位民警可沒有這個權力，中南路街派出所沒有這個權力，武漢市公安局也未必有。

武漢市長在近期一系列採訪中的發言，包括甘願「辭職以謝天下」的說話，頗受一些人讚同，認為武漢疫情爆發的問題只是單純的體制問題。

武汉市长周先旺1月27号接受央视采访时说：前面这个披露的不及时，这一点大家要理解，因为它是传染病，传染病有传染病防治法，它必须依法披露，作为地方政府，我获得这个信息以后，授权以后，我才能披露，所以这一点在当时很多不理解。后来特别是元月20日，国务院召开常务会议，确定了这个病作为乙类传染病，并进行甲类传染病的管理，而且要求属地负责，从这之后，我们认为我们的工作就主动多了。

或者如一些評論所說：

武漢市政府……只是不幸被天上掉下来的花盆砸中了，这事发生在中国任何一个省市，处理结果也不会差别太多。

然而從這封訓誡書，和武昌区公安分局 2 月 4 日刑拘一位謠言發佈者來看。如市長所說，傳染病疫情固然需要依法披露，但對民間私自拉響警報破壞官方兩會祥和氛圍的特殊處理也非要過問了武漢市長的意思不可。針對李文亮先生及其他 7 位醫生的特事特辦，不管是特批還是失察，武漢市長周先旺這個決定武漢市千萬人呼吸命運的二把手，難辭其咎，不要被一些漂亮話給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