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之夜

夜晚到清晨之間是一段魔幻時光，彷彿盯著天花板遲遲不能入睡的下一刻，窗外會蹦進一隻兔子，水汪汪的大眼與雪白毛茸茸如娃娃一般，連珠炮似興奮的與還沒入睡的人談天。

疫情期間養成了一個壞習慣：總是到了清晨才能入睡。上次我跟朋友說，我現在很容易睡不著，總是到了窗外天色漸明的時間點才能入睡。朋友說，聽說晚睡的人都是因為白天缺乏自己的時間，因此需要夜晚與自己獨處。聽著覺得頗有道理。

然而這段魔幻時光帶給我的不全然是快樂，更多似乎是痛苦與悲傷。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總會在腦袋中嗡嗡作響，每一天每一夜，鬧鐘似的到了固定時段提醒你過往多麼可悲而愚蠢。接下來甚至鑽進夢境中，總要備受折磨後驚醒，告訴自己沒事。即使如此我仍痛苦而快樂的享受這段得來不易的時間。房間裡的空氣是魔幻的紫色，帶點薰衣草香與陳舊衣櫥的味道，或許還帶有微微的毒性還能令人上癮，侵蝕身心卻令人樂此不疲。

為什麼我需要用夜晚告訴自己，我仍保有對於自身的主控權呢？前些天看了一本書，他告訴我，要擁有全然的自由，只有服從「定然律令」時才行。然而更常見的狀況是，我們都服從著「假然律令」。假然律令簡單來說，就是為了某個利益而服從；大多數人都會否認，認為自己心甘情願做每一件自己想做的事，然而仔細探究其中的動機，最後幾乎都會發現我們服從的是假然律令。比如幫助一位老奶奶過馬路，若動機是「助人為快樂之本」或「幫助人的善緣最後總會幫助到自己」，則表示服從著假然律令，因為終極目的是為了快樂或是為了回饋自身才助人。定然律令則是「助人是應該的，因此我助人」，其中並不蘊含任何目的性，只是確信這件事本身是應該做的，因此去做。其實這是很哲學性的觀點，非本科生的我用來詮釋自己的思考不知是否適當。但是我總覺得，我的一舉一動都在嘗試符合他人期待或社會期待，但那些都非我本身認為應該做的事，因此我才會覺得無法掌控自己吧。只有夜晚獨自一人遨遊在思緒之海中的自己才是真實的。

我受不了社會帶給我的任何枷鎖，無論天空多麼蔚藍、世界多麼寬闊，我仍無法停止嘆息。然而我們要在社會生存，好像不得不改變自己的形狀，鑲嵌進相同的模子，成為一個又一個無法辨識的空白臉譜。如果可以，我好想張開翅膀，任憑自己的情緒遨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