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卡娜與月光

（關於這部作品，請見作者序）

卡娜早該知道這把戲有多危險，但誰知道竟然會演變到這個地步。一去不復返。

有預感但——沒辦法，她沉不住氣。

或許這就是命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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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爾達茲有過量的慾望——監視慾、控制慾。種種被父愛給一言以蔽之的慾望。追求色慾的自由不過是小小的損失，無傷大雅。但對卡娜而言可不是無傷大雅的小事。於是她決定以牙還牙，利用這個被盲信為父愛的慾望，反過來治治吉爾達茲。一個無傷大雅的報復，一個小玩笑。

報復是一種尤其危險的想法。經常只能是兩敗俱傷。但是卡娜哪能想得了那麼遠？她在和吉爾達茲相認前也未曾想到，親情發生在吉爾達茲身上原來是這種不由分說的強制關係。過去的她視自由灑脫為一種偽裝，是個找到歸屬前的權宜之計，但現在才知道，有一個太關心的老爸對於已經自由慣了的自己來說竟是一種壓力源，甚至是枷鎖。

卡娜懷疑但不得不承認，愛原來是一副枷鎖。

親情、父愛，他們真的這麼令人疲憊嗎？

一步險棋，卡娜想到了一步險棋。她知道只有什麼能阻止吉爾達茲，那就是吉爾達茲他自己。

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不能出去玩？那行，要在自己腦海中找誰一起玩倒是管不著了吧。

真的僅僅只是一個輕慢的起頭（玩笑這種事情就是戲謔，不能認真以待）：卡娜尋常地起床，一個做了春夢後下體濡濕的早晨，一如往常。朦朦朧朧之中，她趴著，翹著臀，抵在她鼻子上的是她的枕頭，她自己的髮香盈滿她的鼻腔。但是有一股沈沈的味道潛伏其中。一股她在這個家活動再熟悉不過的味道。卡娜在朦朧的睡意中任由下意識將這味道具象化為吉爾達茲的身影。雄壯的、赤裸的身軀就伏在她上方。她的夢境讓自己的手成為吉爾達茲的手，粗糙而厚實的手指進出著她濕潤柔軟又炙熱的陰道口。

吉爾達茲的下體如果在全然勃起的狀態一定很粗、很挺，直直搗進卡娜身體最深的地方，沒有任何男人能企及的深度。

很快地，高潮便把她伸在陰道中的指頭一顫一顫地吮動著。卡娜醒了過來。清醒過來。她癱軟地趴伏在床上，睡眼惺忪。被單也和枕頭一樣隱隱然透露出一股深沈的、主宰的，主人的氣味。

真實的全身無力。這種刺激的程度前所未有。全然未知。卡娜發現了一片危險的新大陸。卡娜的理智當然不能承認，但她的潛意識很誠實。她一定會再次光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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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忌之所以存在自有其意義。有些事情就算不能做的理由明擺著一戳就破，但不這樣做，日子如何能順暢地過下去？得過且過亦無妨。但是一旦這禁忌打破——

日子當然還是會繼續下去，只是沒人知道這日子會過成什麼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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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娜知道自己玩的是什麼火，但是來不及了。

卡娜的靈魂腐朽的速度是如此地連綿、緩慢而不易察覺，直到全然侵蝕、浸染，直到她再也掌握不住她自己。

當然，她可以就把那個做了春夢的早上當成是另一場夢，過去就算了。但是夢是一種徵兆，隨時隨地，猝不及防地以既視感現身。

凡是提醒卡娜她父親的存在者，皆在在提醒她要重溫那個史詩級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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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娜已經快要忘記自己玩笑的初衷，甚至忘記了她曾經十分排斥吉爾達茲的禁足令。沒有任何一次經驗可以比得上她的自慰與想像——畢竟沒有人能替代她的父親。那血緣的絕對禁忌，那刺激感，無從複製。

其實從卡娜體悟到自己靈魂腐朽至今也不過幾天的時間，卡娜感覺時間已經長得像是一部歷史。一個深深的淘空感，像高燒及疼痛一般，日日夜夜在折磨著卡娜。一次就好，只要一次，她好想和吉爾達茲上床。想讓真實的吉爾達茲進到她的身體裡來。儘管她知道這會害死她，連帶吉爾達茲一起。

那是愛情。愛情。每一夜卡娜以虔誠的幻想與慾望召喚過來的願望。卡娜的情慾與高潮、渴求與自由，一併被禁錮在這張沾滿吉爾達茲氣息的雙人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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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爾達茲仍然會查勤，畢竟他是個太疼女兒的父親。

卡娜從沒料到過，這份煩人的父愛竟然會對她產生全新的折磨。

吉爾達茲的查勤卡娜當然要面對。真是全新的苦痛。必須偽裝。卡娜怎麼料想得到，都已經和吉爾達茲相認了，能夠無條件得到吉爾達茲的愛，但仍然無法自在地做自己。畢竟親人——無論變得如何，血緣讓愛不會改變。但偏偏只有一種樣貌，卡娜無論如何都無法展露在吉爾達茲面前。當吉爾達茲用爽朗的聲音打電話過來，問她過得如何，這個聲音在卡娜耳裡無論如何都令她發熱。吉爾達茲問卡娜，怎麼不再要求取消禁足令啦？卡娜只能淡淡的回答，沒關係的，在家裡也有很多事可以做。真希望你在家。這句話總是惹得吉爾達茲心花怒放。

吉爾達茲在又如何？卡娜又能如何？

在愛裡的暗戀，一種絕對無法被滿足的渴望。

卡娜搞不懂自己對吉爾達茲的感情為何會衰敗／昇華，衰敗／昇華為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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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天空正聚著雲，日向月的遞移晦暗不明。該是橙黃的夕陽彩霞卻只有一片灰濛。卡娜心頭積壓著一種曖昧不明的窒息感，具象化為暈眩。

父親，所愛的人，情人。

暈眩，晦暗不明。

當晚是一個盈凸月的夜晚。長得像一隻眼睛的月亮透過窗看著卡娜。卡娜躺在床上——吉爾達茲的大床。卡娜無數次幻想著她和吉爾達茲在這張大床上激烈交歡的場景。濡濕的被褥，浸滿兩人交融的氣味。她清楚得很，吉爾達茲如果回來，一定會主動提議搬到隔壁書房去睡，更不用說吉爾達茲絕不會答應她搬出去——她遲早要下這個決定的。苦痛，思而不得的苦痛仍然折磨著卡娜。灼熱，她亟需排遣。

明明孩子一出世，便是在遠離父母。越來越遠，但血緣及由血所牽著的愛卻牢牢存在。看不見，但確實存在。

那個在被月光浸潤的床上執行的，姿勢最保守的自慰，卡娜聽見了聲響。臥室門口東西掉落。卡娜立刻出去查看。沒人。只有自己的通訊水晶掉落在地，與水晶上方散開的魔力光點。一個凝聚的法術崩散時會有的跡象。

卡娜知道命運的巨輪已經開始轉動了。本可以預期但終究發生。該算是復仇玩笑大成功，但卡娜只能怔在原地，看不到未來。

太遲了，等到意會過來時已經太遲了。她的復仇小玩笑。

卡娜惶惶了兩日，執行了一些不用太過使用大腦的任務，她的心思被自己的感情與慾望填滿，卻不能思考。

或許反倒是好事。吉爾達茲看見了又何妨，兩人心生芥蒂但心照不宣，秘密就算被發現，不戳破倒也還是個秘密。若吉爾達茲對於卡娜的事知情的話，卡娜或許不僅能順利從吉爾達茲過量的保護慾中掙脫，重獲自由，還能順利搬出去住，重新建構與吉爾達茲間有節有度的親情關係新篇章。只是卡娜要花時間重新認識吉爾達茲就是了。可能要很久很久，畢竟是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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窺探事件後的三天是滿月，一個月中最強的月亮能量，再來就是邁向消亡。制高點，非常適合進行決斷與了結。

簡單地吃過晚餐，一些生菜拌上一些堅果，一杯清水。卡娜決定以一場久違的占卜來探問自己感情的底細。那個她才剛準備踏入的內心角落。過去她占卜，為的是確認吉爾達茲的歸期；而今她占卜，為的是確認自己的心要回去哪裡。

她需要一盞明燈指路。

雨彷彿下不下來。烏雲積攢在樹的頂端再高一點的地方，空氣中濕熱的水氣堵得人喘不過來。一室黏膩的積滯。雷聲。悶雷。卡娜吃完的碗還放在水槽待洗。

她上到二樓，進到浴室中，室外灰濛的光線從淋浴間旁的窗戶灑落。一室半明半暗。

卡娜把衣服褪在門口處，老樣子。換洗衣物也照舊懸在衣架上。她赤裸的身軀早已浮了一層黏膩的汗水。她閉上眼，站到蓮蓬頭下，尚未扭開水龍頭。窗外傳來濃厚的蛙鳴與蟲鳴，鳥叫聲相當急促，頗有熱帶雨林的意味。還沒開始洗澡，浴室已經脹滿水氣。卡娜感受著沖洗前最後的感官體驗。又悶熱又模糊，山雨欲來風滿樓，一切都是將至未至的模樣。

不明白的模樣。

卡娜扭開水龍頭，冷水從她頭上澆灌了下來，代替外面的雨水，沖去她身上的汗水。她拿起窗台上的肥皂，應是吉爾達茲的味道。卡娜視之為一種氣味的暗示，感官。吉爾達茲真的會使用這塊肥皂嗎？畢竟他幾乎不回這個家，卡娜對這個家的想像已經有些浮濫了，連同對吉爾達茲的想像。她不把水調熱，畢竟氣溫已經夠高，內心已經夠煩躁了。她試著以不算冰冷的洗澡水從頭冷卻自己。頭腦發熱的運作。理智的過載運作。理性已經無法控制當下與即將發生的事。下不下來的雨，無法預知。徵兆多到和沒有徵兆一樣。卡娜沖了好幾分鐘的冷水澡，心中的躁動卻一點也靜不下來。這個狀態非常不適合占卜，但是卡娜強烈的騷動內在卻在推動著她趕快去詢問事情的真相。

去問，卡娜的內心說。去問。

卡娜停下冷水，深吸一口氣，深吐一口氣。

沒有好轉，但是時候了。

她不穿衣服，赤裸而濕濡地走出浴室。她拿出一副占卜卡牌，她從小用來詢問吉爾達茲歸期的那副，撒落在吉爾達茲的大床上洗牌。這張床，她躺過，當然吉爾達茲也躺過。卡娜在上面嗅聞到了另一個人的濃郁味道。卡娜非常眷戀這股氣味，她每次聞到，便能立即看見吉爾達茲進到自己身體的畫面。太令她著迷了。這種情緒衝動究竟從何而來？為何偏偏是吉爾達茲？卡娜被動地讓所有想法在腦海跑動著，邊把牌卡收集整理好。她吞了口唾沫，陰道中的黏液已經泛濫到她的大腿上。她想被填滿。帶著預設來占卜是不純粹的，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卡娜又能如何？這個身體反應是個徵兆嗎？還是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像？

卡牌不聽話，一再從卡娜手中迸散。她俯身拾起。每當要將牌收攏疊整齊時，牌卡總是會再次崩散。

這是拒絕嗎？

儘管再如何挫折，卡娜仍然能從散落的卡牌中一眼看見那張牌：愚人。零號牌。全然的不可知。去體驗，去行動。

還有命運。命運的齒輪早就已經嵌合並始終孜孜不倦地運作著。何以殘酷的命運要引領她走在命運上卻又不讓她看清呢？

卡娜的鼻腔又衝進了吉爾達茲的氣味。她只是站著，手上拿著牌卡，下半身已經自行興奮了起來。卡娜緊皺著眉頭，手指輕輕觸到了乳頭，她的下體緊縮了一下。她的指頭向下滑動，觸到了她的陰蒂，她的下體又縮了一下，卡娜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了黏液在從她的下體流出。她輕輕撫摩著陰蒂，一下下就高潮了。還能再更多，還要更多。

卡娜繼續手淫，她撲在吉爾達茲的床上，嗅聞著帶有他氣味的棉被、枕頭。她的腦海中都是吉爾達茲的身影。她幻想著吉爾達茲用各種姿勢雄踞著她，進出她的身體、如何擒住她的雙臂、雙腿，她的腰，她的脖子，彷彿要把她拆開，碾碎。卡娜想像著吉爾達茲如何嚙咬著她全身上下所有的部位，把內裡掏翻至外部，生吞活剝，溶解，滴落，進到吉爾達茲體內，成為他的一部分。重新成為他的一部分。

卡娜一再高潮，益發渴望。吉爾達茲的床已經濡滿她的汗水，她的體液。由於動作太激烈的緣故，卡娜碰掉了她的牌卡，牌卡撒了一地。她這才收手，仰倒在床上，劇烈地喘息。

卡娜差點被自己的想像吞噬。

外頭一陣又一陣的悶雷，蟲鳥的鳴叫未曾停歇。

卡娜能憑一人之力進行的，最多也就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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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娜決定去見吉爾達茲。

她坐在床上，在滿月之下，她的透明水晶透著月光黃白色的光澤。卡娜屏氣凝神，將她的意念注入水晶之中，連通吉爾達茲的水晶。

不久，卡娜的視野清晰起來。她的視線正下方就是吉爾達茲的水晶。她位於一個飯店的房間之中。

卡娜開始心跳加速。

她再注入更多的魔力，集中精神。由於思念與情感太過強烈與集中的緣故，一下子，不只視力，所有感官全都清晰了起來。

很快的，卡娜在這個燈光幽暗的房間中聽見吉爾達茲的聲音。他在輕笑著，似乎正在說話，和另一個人對話。

卡娜有些遲疑，難道吉爾達茲正在談機密的公事？她是否來的不是時候？

卡那略略移動視角，她又多聽見了一些另一個人的言語。是個年輕女人的聲音。

原來兩人是在調情呢。

卡娜看見吉爾達茲和一個女人在門口擁吻著，說一些纏綿的情話。

比起失戀與背叛，卡娜竟然感覺自己更像是被揭穿——

果然一如她最最一開始所料，一切都只是為了報復而演出，都是幼稚的小打小鬧罷了。

於是，卡娜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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鴨註：

等到把全部寫得差不多了，我或許會回來重新組織這裡⋯⋯（但搞不好這章節的零散是一種徵兆？等到發生我才能知悉的預知⋯⋯）

（小說）Cul-de-sac 第三章，卡娜與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