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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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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書第三天:龍門與地下室

商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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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中我對生教組長、服儀規定、校規懲罰,雖害怕但深惡痛絕。然而班導的處罰是老師順著學生性子,在體制內給予的某種教化。我感覺得到楊老也是叛逆的。

國二的時候,我的學校龍門國中開設了「撞球社」,在地下室的一間閒置教室放了兩間撞球桌,供社員練習。撞球社的練習時間在午休時間。國中上學中午可以不睡覺,可以去打撞球,現在想起來好像不良少年。有拿牌子的,參加社團的合法不良少年。

我不是撞球社的社員,但我常在那個教室附近出沒。我跟朋友們常常在中午溜出來,去偷看撞球社的練習,跟社員聊天打屁。奇怪的是,好像也沒看過他們有教練。這種翹午休的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生教組長。我們被抓,移交給班導處置。

我們都叫班導「楊老」。聽完生教組長的說明,楊老決定了處罰方式。他給我們的處罰,是學期剩下的午休時間,都要去地下室打掃。他指定的掃區,是撞球社練習的教室外的走廊。血氣方剛,不懂珍惜午睡的少年們,合法地在撞球社外,渡過了一個快樂的夏天。

叛逆的青春期,天生對權威感到反感(可能是現在也是)。國中我對生教組長、服儀規定、校規懲罰,雖害怕但深惡痛絕。然而班導的處罰是老師順著學生性子,在體制內給予的某種教化。我感覺得到楊老也是叛逆的。

給楊老帶的三年,回頭看,深刻影響我的人格形塑及視野養成。就算處在升學考試宰制的台北學區,我知道成績不是一切。他會找不同領域的朋友來分享職涯、生命觀。楊老想讓我們理解知識,要去掌握它,享受它。不要被考試綁住,它們還有更遠大的用途跟意義。

懞懂的少年,在青春期的狂暴荷爾蒙,不知如何操弄自己新獲的意識跟情感。我想遇到這樣的老師,自己是無比幸運的。他還有許多故事,像是我們幫他追輔導老師、他的好朋友赤木是五月天早期的代打吉他手、或他的壘球隊跟爵士樂團。

後來聽說,楊老已舉家(與後來成為師母的輔導老師)搬去東部,在偏鄉的國中教書。我好奇他的生命歷程,或許叛逆的他也受夠了這些中產小孩跟家長。有一年,我在台東都歷的月光海音樂節遇到楊老跟師母。那時我已大學畢業,滿腔情感卻只能擠出寒暄。那晚台東的月亮又大又圓,照映在太平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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