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疫情亂畫記 4 開著法拉利送西瓜🍉？

法國封城第五週，郊區人漸漸待不住了，街上蹓躂的越來越多，平時不叫的狗也叫得越來越兇，就連貓晚上也放了出來，憋足了勁兒打架。待在家裡，什麼能夠排解抑鬱呢？最簡單的就是吃好吃的。吃什麼呢？除了火鍋燒烤以外，當然是西瓜！

最近天熱起来，西瓜大量上市的消息彷彿耶穌復活一樣傳遍了我所在的郊區華人群。最先得到消息是亞洲超市，亞超的工作人員首先在微信群裡吆喝著西瓜上市，其他后来者網站上也加上了西瓜標誌,一公斤1.99歐的北非西瓜就這樣來了。

北非西瓜是什麼樣的呢？首先，它很大，長約半米，八到十公斤左右。像我這種提著編織袋買菜的人抱也抱不動，買一個都能把腰閃了。此瓜绝不適合小門小戶，超市只好切開賣, 一牙也要兩公斤左右。瓜甜，皮薄，運氣好可以遇到沙瓤。

封城期間，郊區的華人們是如何買瓜的呢？首先，亞超和中超有了網上送貨服務。與中國淵源深的超市就在微信開網店，標註價格是“元”，實際只需把這個“元”字換成”歐元“兩個字，就是實際價格，結算用微信和支付寶，也支持貨到刷卡付款。因為是郊區，所以送貨最便宜的是49歐起，還要看附近有沒有同樣下單的，否則不送。貴些的要100歐到120歐起。而那些並沒有中國淵源的，早期移民開的亞洲超市，有的臨時做了網站，有的新雇了會中文的員工：畢竟，華人的購買力建立在中文溝通的基礎上。疫情越厲害，亞超和中超的生鮮越緊俏，網站上標註的幾乎全是“缺貨”，老闆們也基本不回中文消息，有的因為忙，有的因為不會寫中文，更認不得漢字，所有訂單只能通過電話反覆溝通確認。

可是，訂貨再繁瑣，又怎能擋住華人買瓜的熱情？總有一個最先買的，在群裡曬瓜，然後一個，兩個，大家都接龍了。亞超和中超的西瓜庫存已經遠遠不能滿足高漲的買瓜熱情，定一個的，最後收到半個，定半個的，最後收到四分之一，人們一邊抱怨著，一邊付著錢，因為疫情，也不好說什麼，況且，那中超的溫州老闆，每次來送瓜，都開著一輛紅色法拉利，乾乾淨淨，客客氣氣，禮禮貌貌，訂購多的，還送點快過期的麻薯和榴蓮酥。長此以往，居然吸引了一批買瓜迷妹，隔三四日就要去中超訂一批貨。

好在亞超和中超西瓜出現後不久，本土法國超市也賣開了瓜。法國超市賣的西瓜，早期都是北非的，天更熱會有西班牙瓜。西班牙瓜沒北非瓜大，但個頭也不小，比籃球還大一圈，黑皮，極甜。還有一種是近期出現的迷你瓜，說是迷你，其實個頭跟中國的普通西瓜相差無幾。迷你瓜皮相好，碧綠圓潤，黑色紋路清晰，瓜瓤粉紅，但口味不佳，未成熟就被摘下的感覺，比起它的同僚來說，香味甜度差遠了。

法國超市一賣瓜，就大大緩解了郊區華人沒有瓜吃的緊張情緒。可是，現在天氣不夠熱，超市還是北非瓜一統江山，價格在每公斤2歐到3歐之間。疫情時期，人們一次購物量巨大，儲存一到兩週食品是常事，可添置北非瓜，從搬運，儲存，財力角度來說，都是一項負擔。那麼，怎麼辦呢？

住在郊區到一大好處就是，在吃瓜方面，華人還有阿拉伯朋友。

法國並不是歐洲吃瓜大國。在整個歐洲，法國的西瓜產量僅僅位居第十，前三名吃瓜大國分別是西班牙，希臘和羅馬尼亞。西瓜對傳統法國人來說，屬於有點摸不清門路的外來物種。法國人對西瓜的迷思一是它的體積，二是它的口感。對於習慣精緻美食，濃密舌尖觸感的法國人來說，西瓜的粗放，大量的水分，以及加熱冷凍攪拌後口味的改變，讓它們難以進入法餐。相比西瓜，人們更喜歡同期上市的甜瓜，那是貴族美食的象徵：甜瓜火腿，甜瓜冰淇淋，甜瓜沙拉⋯⋯如果說得更極端一些，甜瓜是精緻的，美味的，西瓜則是豪放的，生猛的，難以調和的。

但是西瓜，卻是法國阿拉伯移民的美食。阿人嗜瓜，如同華人一樣，一到夏天，露天市場上賣瓜的小販多是阿人，而且價格也會比超市便宜很多，最便宜時一公斤在一歐左右。阿人賣瓜，總在瓜攤前放一個小盆，裡面是切成一塊又一塊的瓜瓤，“先生，夫人，你們先嚐嚐！”他們吆喝著，然後在你面前切開一個北非大瓜，瓜的汁水四濺，清香撲面而來，你要哪一塊，就切給你哪一塊，然後保鮮膜一包，讓你帶著西瓜歡樂回家。

可是，封城了，連露天市場也關閉了，怎麼辦呢？阿人印了些輸送水果蔬菜的傳單，在小區里張貼，有的阿人小販也找上了華人鄰居，讓他們在微信群里幫忙吆喝。

於是郊區華人的買瓜大軍，就轉向了阿人。超市里一公斤賣2.3歐，阿人一公斤賣1.6歐，還專門送貨上門，雖然沒有法拉利送貨，但是華人家中終於堆滿了西瓜，像他們小時候夏天買瓜的時候一樣。封城，居然幫華人再度體味了囤瓜吃瓜的童年時光。

受到華人吃瓜熱情的影響，請不起法拉利送瓜哥的作者憋了數日，終於決定利用兩週一次的購物日出門買瓜。大超市限流，排隊都要三十分鐘，無奈之下只好去家旁邊的小超市，從門外一眼就看到貨價上陳列著迷你西瓜，而且在打折。見只有三人排隊，作者立即加入大軍，摩拳擦掌。小超市限流，出一人進一人，三個人居然等了二十分鐘。終於要到作者進門了，大喜過望間，忽見收銀員出來：“對不起，今天我們打烊了。”一看表，17：45分。疫情期間，超市關門也提前不少，只好恨恨得盯一眼櫥窗內的西瓜，悻悻然回家。

求瓜而不得，輾轉難眠，於是深夜畫瓜，就有了下面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