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形色色的老師｜我的老師是大哥

講到老師，一般的老師是管不到我的。小時候，因為調皮、愛胡鬧，所以時常惹麻煩，那時候的老師對我是不敢發脾氣的，更不用說教誨，因為我會很地瞪他們，然後，他們就會想像對我說教後的後果，然後，就會很識相的閉嘴。

好玩的是我的成績還不錯，所以老師們又拿我沒轍。有時候，少年人血氣方剛，不是用斯文的方式問候他人，而是用拳腳相互問候，已是習慣。後來，竟漸漸演變成不打不相識，打完流著血一起去泡破紅茶店玩牌，連老師都驚訝——原來學生是在功夫切磋。

直到我國二，罹患「痛風」，越來越常發作，國中畢業到五專，五專時期幾乎天天病假，一學期有三分之一的課程請病假、事假、喪假，直到分數算到達操性成績的底線。所以，我專科念到五年級上學期，還有一半的學分沒修完，又意外與黑道惹了一些事，所以光榮退學。還好，因為政策，幾年後讓我可以用五專肄業報考大學，這才扭轉了我的人生。

以上這些經歷，不至於演變成重大的人禍，或是引發可能會後悔一輩子的事端，都要感謝一個人，那就是我的親大哥，他是一名高中教師。

我的大哥，從小就是我的榜樣，像是尊敬父親一般。他總是態度嚴厲，三不五時對我訓話，這是我最討厭的時刻，可是，我從來就不敢與他動手，或是回嘴，就像我不曾真正對老師們動手或回罵，只是用眼神表達想法，因為我被大哥長期灌輸「有禮」的人生準則，而這樣的準則和我的父母親相關，父母親就不談了。

總之，我的大哥就是在我可能犯下滔天大罪之時，壓抑了我的怒火與行為，到現在我都感到不可思議，人倫的力量竟然如此強悍，可以抑制人的性格，太恐怖了。所以我的大哥從小就是我的生活導師，他教我態度與做人。這種生活教育的洗禮，使得我在國二得到「痛風」之後開始暗自發酵。

「痛風」是痛起來要命的，而我的情況特別嚴重，導致在五專被退學前，手腳都變形了，這是無法扭轉的傷痕，我竟是一點感受都沒有，就像被砍被打，還是在小弟們的面前嘻嘻笑笑，不當一回事。等到我驚覺有可能因為痛風發作行為無法自如時，可能會被砍死在某個巷弄，那時，我才懂得害怕，懂得恐懼。所有大哥訓誡過的話一股腦地重新播映在腦海上，我哭了，像個孩子。

然而，在我五專退學之後，那是生活在恐懼中最強烈的時候，大哥卻不在身邊，他當兵，服完兵役後就找到教師的工作，離開家了。我長達七、八年的時間躲在家中不敢出門，沒有了朋友，也沒有了自己，更拒絕家人。在這期間，我記憶中，反覆出現大哥說話的樣子，如今他真成了老師，他以往對我說的話自然而然的加重了分量，使我的心態慢慢有了實際的轉變。我重新拾起書本看書。偶然間，看到李敖的電視節目，才打通自小到大被訓誡的道理，才真正思考實踐的方式。我在將近三十歲的年紀重新就讀大學。五專我學的是電機系，到了大學竟變成文學系，其中的轉變，令家人驚訝。

因此，在上大學之前，我遇到最真實的老師，就是我自己的親大哥，他教我做人做事的態度，這種教育影響了我這一生，直到現在。「自省」和「有禮」就是時時警惕我的人生十字架。學習是一輩子的功課，我從不敢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