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
过年奶奶家吃饭,见了三个妹妹。随着长辈岁数渐长,家庭间的来往逐渐稀疏,我们大概最多一年只能见一次,有的多年未见,有的从未见面。
A今年高二,和我接触最多。A的家庭很辛苦,她的爷爷,我的大舅爷,文革时被诬陷上了吊,A的奶奶带着A年幼的父亲改嫁。由于A的父亲,我叔叔从小不幸,各家都帮衬着,后来分到太爷的房子。A的父亲在小区做保安,一班8小时,他连上两班,每天睁眼是站岗,闭眼是睡觉。A的母亲老家在多伦,后来成了一名零工,在各个超市,药店间辗转。我印象中,A从小话就不多,在亲戚场合,总是安静地和母亲坐在一起。长大后有一次在家人的谈论中才我得知,A是抱养的。昨晚坐在计程车里,A说她喜欢摄影,想等高考之后多培养一下爱好,在车上她问我,如何能拍一张好的照片。今晚叔叔让A加我的微信,我主动上去,A说怕我没时间,我说我有时间的,随时问我。
B没上高中,在读技校。B的妈妈在生下她之后就外出打工,因为躲债很少回家,她从小在姥姥姥爷家长大,我叫舅爷舅奶。在我有印象开始,她和舅爷舅奶就绑定在了一起。舅爷信回教,舅奶信基督,舅奶的爷爷还是神父,文革时舅爷上山下乡,那时不谈信仰问题,他和在养牛场的舅奶相识。上次见B还是小孩子,这次见已经有了纹身。我和B最终也没能说上话,今晚饭后,她一人去了台球厅。
C今年四年级,今年和妈妈从呼和浩特来我家这边过年,在家里,C最爱撸猫,来回把玩个不停。今晚送C和妈妈去高铁站,走之前我给C她最喜欢的柯南20周年画册,还有单位的儿童徽章,她开心地笑了。目送她们坐上扶梯,我和姑姑出高铁站的时候,她和我说C也是抱养的,C出生在四川,母亲在呼市打工时遗弃。最后她多说了一句,遗弃的基本都是女童。在车上,我想起了C的笑容,如此直接而真实,我有些难受。
于是脑中出现一些不合时宜的想法,我和几个妹妹有些其实没有血缘关系,但血缘关系又有什么意义呢,它只会让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更加遥远。如今生活在一个大的家庭,而我们彼此之间又过着迥异的生活。不禁会想,领养的过程充满偶然,如果在另一个家庭,她们的生活会更坏还是更好。
又想起Theresa老师10月来华汇报的Little Drops,那些被新加坡的印度家庭领养的马来西亚华人女孩。她们像雨滴一样,降临在未知的家庭,成为漫长等待中突现的烛光。
我想我的妹妹也是一样,她们会在期望中长大,身世从未是个必要问题,在反复无常的命运中,她们被拋入这段比海更深的关系,与其中的陌生人建立联系,学习联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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