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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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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入侵了

冰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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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改变了,但又是某种回归。

从小事写起吧。

最近饮食习惯迎来一次新的革新。我开始喜欢有嚼劲的面条,其主要代表是意面。

似乎每一次口味发生变化都是一次全新世界的开启,与意面相伴随的是开始爱上三明治和白人饭,真是西方饮食文化的代表,我被入侵了。

在那之前还有一个巨大的饮食改变是咖啡的入侵,没想到来势汹汹。大学前两年还保持着勤俭节约的简朴生活方式,早餐喝的是豆浆,午饭吃的是食堂。也许是那次吃了朋友的烤吐司之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豆浆换成了瑞幸,食堂变得比以往难以忍受。新世界的大门在吸引着我。于是开始尝试各种新鲜玩意,各个国家的异域饮食成了我偶尔奢侈放纵一把的理由。早晨的咖啡成了我提神的精神依赖。面包与提拉米苏成了精致的饭后甜点。

完蛋,我被消费文化裹挟了。

抑或是,童年的匮乏在以这种方式补偿着。

最奇怪的是关于麦当劳的事。也许是小时候吃麦当劳肯德基的次数屈指可数,对这类快餐店充满了疑惑和陌生感——到底哪里好吃?怎么那么多人趋之若鹜?网络上许多人自称麦门信徒的调侃我觉得很有意思。也无法理解表弟缠着我去必胜客的激动心情,陪他连续吃过几回番茄意面和披萨之后简直不想再走进必胜客。

但,某一天世界就变了。

也许烤吐司的脆皮焦香是那个深埋的种子,抑或是潘多拉的盒子。咖啡因控制了我的神经,我突然get了咖啡的香味,get麦当劳汉堡的美味。以及开始感受到便利店、快餐店给人带来的安全感,尤其是给漂泊的人,那说起来,喜欢麦当劳热闹氛围的我,当时内心应是有些苦涩的。于是,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地卷入了快餐世界,想象着另一种拥有M记和K记的童年世界。从一开始对酸黄瓜的排斥和不理解,到逐渐品味其独特风味和领悟精髓。从对各式酱料的鄙夷到慢慢适应。我的味觉变得灵敏和丰富起来,最初的中式饮食习惯被打破了,原来我可以不用喜欢大米的。我也可以不用喜欢豆浆油条的。

那么问题来了,我喜欢吃什么呢?

中式还是西式?又或是压根就不用选择。

我的选择就是我全都要,真是贪心。我没那么喜欢大米,但我喜欢面食。不喜欢豆浆油条那就咖啡面包。偶尔想念有锅气的炒菜,偶尔喜欢冷冷的白人饭。终于可以是某种自由选择的平衡。

从拒绝醇苦的黑咖到成为美式与意式浓缩的忠实粉丝,终于领悟到其中的苦才是精髓,让人不会感到无聊。吃了一年的汉堡炸鸡零食之后我童年的匮乏被满足了,原来拥有炸鸡自由的童年也不过如此嘛,我的童年里没有快餐店,但有吃不完的外婆家的橘子,似乎是更加丰盈的存在。

过去大部分时间里都喜欢软绵绵的粉面,尤其是米粉。但最近某个时刻变了,我不爱软绵绵了,突然喜欢上有嚼劲的面条,尤其是粗犷的筋道的那种。意面突然成了心头爱,无感的食物某天变得异常诱人。就像三明治里面加酸黄瓜都变得令人回味。和表弟吃过的番茄意面竟然死灰复燃了,真是离谱,经典永不过时。

似乎饮食的改变也总是伴随着心境的变化。软到硬,甜到苦,炒菜到冷食,简朴到繁复再回归简朴。从对西方文化的异样感,到逐渐同化,到意识到保留独立性的重要性。我被改变了,但又是某种回归。

谁知道以后某天又来一次变革,但心态已由迷惘到顺其自然,毕竟我也搞不懂我的味觉偏好。或许这是没了匮乏感之后的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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