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

裸辭正式滿兩年了，從一開始的無所適從，到現在總算有著還算穩定的案源乘載著日子，途中經歷的焦慮不安少不了，但在解放和自由的巨大面前，所有的動盪都變得微小。

回頭看那些憂鬱的星期日晚上，生無可戀的週一清晨，暴飲暴食的平日下午，攤在沙發上一事無成的休假時光，無一刻不被工作的遺毒侵蝕，所有的休息和療癒都是徒勞無功。

厭世指數最高的日子是下雨天。台北幾乎一年有一半的日子都是下雨或陰天。雨水之於上班族，沒有任何一種時刻會得到賞識。一早出門見雨滴飄落，選擇只有冒著全身淋濕的風險套起雨衣、跨上機車，或是擠進濕氣重重的車廂，熏著惱人的霉味晃到終點；再者是下班時間，帶著永無止盡的工作踏出辦公室的瞬間，遇上走也不是留也不行的大雨簾幕，徒留有家歸不得的悔恨；上班時間下雨也好不到哪去，夏日最盛行的午後雷陣雨，猖狂的雷鳴讓小小社畜下午的通話都顯得朦朧，若還剛好在外跑業務更是氣惱，頭腦裡的雷聲同步轟隆作響，心裡只剩懷疑——我是誰、我在哪，為何在這樣的天氣裡還得折腰賣命。

一旦重複問自己一樣的問題，一開始自己明白在鑽牛角尖，久了便成為最尖銳的靈魂拷問，每一場雨洗刷掉對工作的信念和忠誠，在工作無窮盡之時，終於走到氣力耗盡的一日。

此刻我坐在家裡，穿著起床後也無需更換的睡衣，緩緩撕開咖啡濾掛的包裝，讓香氣恣意竄進鼻尖。等待咖啡滴落的時間我走近窗邊，臺灣的九月仍會無預警驟雨，而同樣的大雨，現在竟讓我有了讚嘆自然的餘裕。看著遠方的山巒，烏雲終於遠在他方而不在此地，我在這個下雨天裡有個遮風避雨的屋簷，手中握著剛泡好的咖啡，在最感渺小的時刻收穫無以倫比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