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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篇上半:安溥时寐 我知道我们是一场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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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前提示CW:非常情绪化,非常非常个人。

安溥 · 时寐 香港 2024.1.28

01

我从没想过会在2024年听到安溥和苏打绿的现场。它们都发生在春天的香港,香港的春天。美好得不真实。

知道安溥要开演唱会,是很迟的事情了。因为手上没有信用卡,一直拖着没有看攻略,直到香港站第一次开票完毕,我才如梦初醒。

去香港吗?这对我来说是个巨大的疑问句。

彼时的我还没有完全适应可以由自己掌控的一小部分生活,或者说,我对于未知虽然充满好奇,但也弥散着不可言说的恐惧。“一个人去香港”听起来是没什么不能办到的事情,对我来说却犹犹豫豫。

但我还是在得知加场后第一时间买了票。一个人就一个人嘛。我对自己说。你需要一个机会尝试一下。

我曾经和朋友许诺过要一起看演唱会,也曾经有朋友跟我说或许我们可以买同一场。出于各种原因都没有办法实现。比较遗憾。

 地铁站

喜欢安溥是不会轻易和别人分享的事情,我无法许诺我任何的爱和喜欢的期限,毕竟任何事情都有它的保鲜期,我甚至无法承诺我会永远爱青峰(青峰听了大概此刻会翻个白眼),但我唯一说过,我大概会永远爱安溥。

说实话,在她作为张悬出现在公众视野的期间,我还没有完全地认识这个人,只是从歌词里迫切地汲取我成长的养分。可能直到我读到了她为什么改回本名安溥,我才开始真正认识她。

 

维多利亚港

有趣的事情是,在安溥演唱会结束的下一个周末,我看到了苏打绿香港二开的消息。作为一个不合格的歌迷同样错过了第一次开票信息,还是决定买下二开遮挡区的门票。“这可是在红馆”,我这么告诉自己,“遮挡也没关系,这可是红馆!这可是苏打绿!”

内地可抢不到票!至少我抢不到。我补了一句。

02

香港是个很奇妙的地方。

由于缺乏前期的规划,作为一个j人居然没有确定好当天的行程,就这么“大胆”地踏出去。从深圳北开始过境到香港,高铁随即开入地下,就像地铁一样在暗无天日的隧道里轰隆隆地奔向前去,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很快。

第一站是九龙公园。迎面碰到几位滑着滑板的少年。走在天桥上我就遥远地望见维多利亚港,我的第一反应是,这和广州的珠江对岸可差别太大了。这种shock在我走向海边时一步一步加剧,“咚咚,咚咚”地拍打着我。

虽然是阴天,但我还是在维港边坐了很久。就静静地望着驳船,对岸的摩天大楼闪烁着繁体字的广告。我的内心仍然只有感叹。这才是国际港。

海水比任何一种江河湖都要美丽得多,是清透的蓝色。

因為很多地方在建設,在香港看到很多水馬。想起幾年前的這裡,也是這樣多的水馬。

坐地铁到中环,关掉导航沿着街道随处走,不小心乱入了菲佣的集散地。恰好这一天是周日,菲佣们放假的时间,于是在环球大厦那边,街道两旁都挤满了东南亚人,他们打包着大小包裹,或是倚在栏杆上攀谈,毛绒娃娃和中午的披萨散落在一旁。与中环就隔着几条街,却有一种走入了另一个世界的感觉。

在中环街头被涂鸦的箱子 

中环的人要比尖沙咀旺角少很多,车辆行人都匆匆。从身边经过的人们说着各种语言,有着各种打扮。也很容易可以辨认清楚港人和大陆游客的区别。

打卡了兰桂坊,其他景点太远,又不想花时间逛街。不知道所剩无几的时间该去哪,我于是回到了香港艺术馆。大家都很有纪律,安安静静看展,人也不太多。每一层都有可以远眺维港的地方。

香港艺术馆二层

当天晚上在回程巴士上我试图写下我的感受:我觉得我不属于这里,这里太international了,而我第一反应除了兴奋,还有很多恐惧。我的粤语和英语两门语言都半斤八两,和人对话本来就怯生,于是更加无所适从。中午在茶餐厅点单完忘记跟对方说“唔该”,手足无措。

香港跟澳门给我的感觉不大一样,澳门是真正的富丽堂皇与市井气割裂,赌场是赌场,居住区是居住区的慢悠悠。香港是每一个人都行色匆匆,更冷色系一些,更融入国际。当然我只待了一小片地带和一小段时间,难免片面。

在手扶梯上大家都会自觉站到右侧,留出左侧的空间,总会有许多人匆匆地踏着台阶上行下行,就像是借着手扶梯的劲飞了起来。这种感觉很奇妙。

中环

Kiki问我香港旅途感受,她说她很喜欢香港,井井有条的速度与节奏。

我或许不是很适应这样的香港,但我依旧深深为之着迷。它仍然非常有吸引力。只是我还不足够能放松下来体会它。我还要努力更松弛一些,去感受。

03

直到我坐了双层巴士,从尖沙咀晃晃悠悠开过热闹的重庆大厦,开过人头攒动的旺角,再跨过大桥,看到港口码头上成片成片的集装箱,在七拐八弯后到达了亚洲博览馆,我才感受到演唱会的气氛。

去的时候已经比较晚,歌迷会的手写福字也已经领完了,我于是四处穿梭,在墙边的空地上看到了一面彩虹旗。大家都在签名,我于是也蹲下来,想了想,在大致对应的颜色上写了我的名字。

后来回到家才知道,Kiki也在同一面旗子上签下了名字。虽然我们不知道彼此行程,也没有见到面,但我们在彩虹旗上遥远地握手。

Kiki拍摄的图片

我跟朋友发消息时戏言,这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多彩虹旗的场景。不仅仅是彩虹旗,还看到了其他的性少数旗帜。我又想到,或许也正是因为这里是香港。

她曾经在台湾的高中、大学、书店、女巫店等等地方举办“公民会谈”,就坐下来聊一些和政治、平权、法律等等的相关话题。我曾经真挚地希望能有这样的公共领域,而我们只是坐在各自的小房间里,拉上窗帘偷偷耳语。

安溥陪过我从高三走到现在,最初只是听她的旋律,后来开始理解她的歌词,也明白那份呢喃背后诚挚的饱满的目光。

后来一段时间我很喜欢听她的音乐节live和现场的talking,甚至会把talking当作睡前音频。听她讲话就会很安心。

从高三到大学毕业,安溥仍然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性之一。是她教会我的勇敢与真诚,不用惧怕成为大人,成为女人,因为你依然可以怀抱当初那个最敏锐而隐秘的心灵,并且表达你最真实的感受。

当时与二三十岁的张悬聊天,现在却更听懂四十岁的安溥,还有十四岁安溥的小小身影。

安溥时寐

封闭场馆的音效真的要比体育场好得多得多,亚博的场馆不大,即使买的最低票价还是不觉得有很远。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看着舞台上的“时寐”两个字。

第一首歌的前奏一出来,我就开始疯狂掉眼泪。

在这之前,听到《最好的时光》的现场音频我总会流泪。甚至于在办公室戴着耳机听到它,都会立刻鼻头一酸。我有无数个关于这首歌的画面,它们都是如此宝贵的。

当毕业季在被窝里听到这首歌偷偷落泪的时候。

当陈绮贞在台上念出第34届金曲奖年度歌曲后,安溥跑向青峰,与他深深拥抱的时候。

当在泡泡岛音乐节时,安溥在台上唱“亲爱的你想念我吗”,台下铺天盖地的“想!”她顿时的哽咽。伴着眼眶的酸涩,我的心一软。

每次听到她唱“喜欢的人留在心底还是依在我身旁”,她唱“亲爱的你想念自己吗”时,我每次都会在心里回答她。

而此刻十四岁的安溥喃喃自语,四十岁岁的她在台上站得笔直且美丽。眼里泛着亮亮的光。

她悄悄把歌词改了,“亲爱的我想念你呀”。

04

也有听到我个人很喜欢的《我想你要走了》,听到《小小之歌》,听到《喜欢》。可惜没有听到《蓝天白云》和《宝贝》,没有听到《beautiful woman》。

安溥的歌大多都没有太浓重的编曲,我尤其喜欢吉他的声音,干净而纯粹,忍不住跟台上的她一样闭着眼睛微微摇晃着脑袋,眉间舒展开。

台下的大家也都是很相似的人,没有太多尖锐的呼喊声,大多数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鼓掌和轻哼。给彼此留下足够的空间去聆听,与共振。

安溥时寐

安溥在唱到《两者》的时候中间有一段高音力竭,于是处理成了一小段只余下伴唱音的留白,唱完这首歌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说,刚刚的失误送给我生命中很爱的人。台下传来大家的笑声。

她说,嗯,我很荣幸在他面前失误。我不忍心唱就是为了你。

我在全场的掌声中默默想着,是青峰吗。

直到第二天青峰发了微博,才知道那一场他和陈粒真的也在现场。

安可前的倒数第二首歌是《关于我爱你》,是常听而常新的歌。以前我会感触于“是的 我有见过我的梦”,而现在我更喜欢那句“当你不遗忘也不想曾经”。

我们或许都还在不断地练习,试图搞明白世间的规则,探寻自己该存在的位置。或许我们还没完全适应成为一个女人,也不一定能做好想要做的事情。但这些都没关系。

安溥在talking的时候聊到“沉香”。沉香树本来是没有味道的,而沉香是树的伤痕中流出的,宝贵而痛楚的积淀。在经历受伤,疗愈的过程后,才能在时间的淘洗下成为一种漫长的香气。

 安溥时寐

我想我们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安溥要学着继续做好一个妈妈的——或者说是小男孩的大朋友的角色,我也要继续探索我在亲密关系、在原生家庭,甚至是在社会光谱中自己所处的位置。

但只要直到她还在唱,还在虔诚地唱。我也会继续走下去。

「我们没有走失真的太好了。」安溥在首场时寐演唱会结束的时候,说了这句话。

这也是我想要说的话。

05

为什么一定要来香港场,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一首歌。我不直呼其名了,但它一直盛开在我的心里。

或许我们都是心知肚明地感知着某一些东西,当大陆人和香港人,肯定也还有更多人坐在这个场地时,我们同样听着这首歌,共享着某一些只属于我们的语言。

盛放着的。

后来在邮箱里看到方可成老师的newsletter,才知道他也在28号的现场。他写,“正在阅读这封邮件的一些朋友,或许昨晚(或前晚)也在场内吧。毕竟,在那些风格鲜明的音乐人/作家身边围绕的,大概率是同温层。 ”

他提到了一些对talking的想法,是的,在安溥说人性本弱和处理尊严那一段,我脑子里想的也是如何面对强权和观念冲突。

 安溥时寐

后来在青岛场的安溥说,“我知道我们是一场美梦。我知道我是。这场巡演在未来的一年里,我最想做的事情,是让有人能在梦里休息,有人在梦里觉得活着很好,或者是还想醒来继续活下去。”

回看那几天的repo,大家都在讲深沉的话或是直抒的情感,而我好像已经不太擅长了,我翻来覆去只能写下那些话。距离香港时寐已经过去太久,我甚至连这些话都无法写下。我只觉得幸运与感恩。

它让我连接到了许多丰富的情感与经历。也连接到了曾经的时间。它让我在某一刻似乎可以回答,那个困惑我很久的问题,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最后安可返场时,安溥唱了《嫁祸进行时》,是有一点摇滚的曲风,接下来是同样的《李小龙》。她喊,“大家站起来,想做什么都可以!“

于是我拥有了第一次的蹦迪经历,在红色高射灯下,在电吉他的颤音里和大家一起跳起来,远远地看着她也甩着头发在台上蹦蹦跳跳。

我知道我们是一场美梦。我也感恩每一次醒来后的失落与怀念。

谢谢安溥,谢谢香港。

谢谢时寐。

与你握手。

CC BY-NC-ND 4.0 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