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故事: 漁翁的回憶 (東加豆

東加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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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故事: 漁翁的回憶 (東加豆)

漁翁的回憶

這裡有兩幅照片,一個人在釣魚,一個老人在釣魚。遞給別人看的話,大家都覺得很普通。但對我們來說卻是一種啟發。

我們?為什麼是我們?

我們住在一個叫(阿公岩)的地方。在香港的東區某一個角落,這裡好像自成一角,只有一百幾十間獨立屋,鄰居也得一百幾十個人。當然,這裡所說的獨立屋不是億萬豪宅那樣,而是比底層好一點點而已。

我叫(阿碩)住在阿公岩八年。

他叫(海伯)。他住在阿公岩二十年。

我叫他(海叔)。四年之前大家都叫他(海叔),自從那年他(中風)之後,便要坐在輪椅上整整一年,不能上班,停止工作,不能運動,不能游泳,只能輕輕站起來,很快又要坐下來,一瞬間他彷彿老去了十年,海叔被迫提早退休,結束了他的漁夫工作。

海叔的失落以及他的沉默大家都理解,儘管我們一直向他說安慰的話,無奈的是,他身體的無力和不協調,手腳不再靈活,我們實質卻幫不了多少。對於一個熱愛工作,受人尊敬的漁夫來說,讓他徹底失去了自我價值和意義。

海叔每天出門口走走,就只是出門口,再遠一些都會讓他困擾,他好像很努力,又好像很吃力,這段時間持續了三年多,偶爾我會買兩盒叉燒飯和他一起吃,然後一起拍照,他叫我(攝影師)。

***

我叫(阿海)。我知道大家看著我都感到人生的無奈,這都很正常,因為我曾經是一名(大隻老),誰要搬家、搬電器他們都會想起我。我應該比他們想像中好,至少我能自理了,上廁所、洗澡、拖地、煮飯這些我都可以做,不用找兒女幫忙。

今天,我想到海旁走走,我知道這是一個挑戰,四年以來我沒有望海,不是不可以望海,而是我不想再望海,這些年來,我討厭極了!討厭現實的殘酷,討厭人們的眼光,討厭了自己,可是這種心態等同自殘。

我決定再次嘗試釣魚。我戴上了老舊的漁帽,拿起漁竿,經過熟悉的小徑,一步一步,行得很慢很慢,終於來到了海旁,雖然肩背濕透了,但一切比想像的要好。海風向我吹過來,鹹鹹的海水味,海浪聲陣陣,這就是大自然與我一起。這一刻,我真想哭出來,應該說,我哭了出來。

站在海岸邊,看著遼闊的大海,我竟然有一種微妙的期待。

我慢慢將魚餌放在釣針上,靜靜地投入海中。我感受到了漁線的輕微震動,這讓我的心情開始興奮起來。我等待著,期待著能夠感受到魚咬鉤的那一刻。

時間似乎變得靜止,我全神貫注地盯著漁竿。突然,一陣輕微的拉扯,我的心跳加速了起來。我知道有魚上鉤了!

我慢慢地拉起漁竿,感受到了魚的掙扎和抗爭。這一刻,我完全沉浸在釣魚的快樂中,忘卻了一切煩惱和壓力。我與魚展開了一場微妙的角力,就像如與大自然連結了。

終於,我成功地將那條閃爍的魚放入漁網中。我些喜悅和成就感,這一刻,我知道這是久違了的熱情。

我發了訊息給(阿碩),告訴他我正在海旁釣魚,他給了我一個十分驚訝的表情,然後說馬上會來找我。

***

我在馬路口等待著交通燈的指示,離遠已看見海叔的背影,我知道我將會拍攝他,然後才上前叫他。

不過,我在想,要把那麼多的魚又重帶回家,他的體力能支撐嗎?

事實我不必擔心,這都不是問題,只要慢著慢著都可以的。

"只要慢著慢著",這是海叔近年來常說的話。

海叔說:"如果回家後不太辛苦,也許明天會來。"


自從海叔重新開始他的釣魚生活,鄰居都有口福了,包括我!

他叮囑我們要把魚放進冰箱,吃時就拿出來解凍。

一個人在釣魚,一個老人在釣魚,這兩幅照片遞給別人看的話,也許大家都覺得很普通,但對我們來說卻是一種啟發和感動。


完!


寫作日期:2024年5月21日 

開始時間 : 09:11am

完成時間 : 14:20pm

攝.文. 東加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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