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次】獨自駕車穿越美國

在網上衝浪時無意間發現兩個年輕人的自駕穿越美國紀錄文，路線和我當年一人獨自駕車從美國中西部的大學城開到西岸舊金山的公路之旅，高度重合。雖然是幾十年前的事了，但那可是我生平第一次自己拿定主意，在親朋好友的高度質疑下，獨自計畫完成的壯舉，現在想起來仍覺得心情澎湃。

一個人的公路散文

公路電影和小說是非常經典的故事類型：

公路電影是指故事主題或背景設定在公路上的電影類型，劇中的主角往往是為了某些原因而展開一段旅程，劇情會隨著旅程進展而深入描述主角的内心世界。 - 維基百科

這類型的故事之所以吸引人，就在於「未知」，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學習告一段落，搬家到西岸，東西托運簡單，車子卻麻煩，因此決定自己開車一路玩過去。力排眾議興致勃勃的開始規劃路線，預計五天行程，如果時間許可，打算順道訪問的景點有：

• Mount Rushmore National Memorial @ South Dakota
• Devils Tower National Monument @ Wyoming
• Yellowstone National Park @ Wyoming, Montana, Idaho.
• Lake Tahoe & Reno @ Utah, Nevada
• 路線經過的九個州是: Wisconsin, Minnesota, South Dakota, Wyoming, Montana, Idaho, Utah, Nevada, California. 

既然是自己一人開車，沒人換手就不能逞強，沿途的休息站和住宿也必須事先規劃，安全第一。那時候一般的汽車裡可沒有什麼GPS自動導航系統，手機連影子都沒有，互聯網還在規劃階段，出發前得事先去AAA (American Automobile Association) 拿地圖，並由協會專員協助規劃路線，將路線在地圖上一一標示好，特別是切換高速公路的匝道資訊。中西部地廣人稀，萬一錯過一個出口，往往要開幾十英哩才能繞回來。公路路線地圖加上沿途停靠城市和景點的地圖和資料，整整一大包。

五月的某個陰天，滑行在路旁猶有冰雪的 I-90 公路上，我獨自一人興奮又害怕的踏上旅程，書寫自己的公路散文。

南達科塔州草原上的大雷雨

第一天出發時比預計時間稍晚了一些，也是唯一沒有事先安排住宿地點的一天。

從威士康辛州到明尼蘇達州，一路平原，景色十分無聊。夏天時還可以看到一望無際、綠油油帶金黃色的玉米田，初春就還是冰雪未溶的泥地。美國的公路寬廣平直，設好定速器連油門都不必一直踩著，只要抓好方向盤，就可以看著世界在眼前不斷開展、隨即消失在身後。在Sioux Fall 停下來吃過晚餐，覺得精神還好，就繼續往前開，後來的發展證明這是個不太聰明的決定。

深入南達科塔州後開始下雨，越往前開雨勢越大，雨刷高速運轉下，能見度仍非常低。公路上是沒有路燈的，頂多路旁有些反光條，雷雨加上黑夜，根本看不清楚路況，分分鐘是出事的前奏。轟隆的雷聲聲勢驚人，閃電不停打在在一望無際的大平原上，美得驚人，但也代表著危險。考慮和其它幾輛車一樣暫時停下來，找個高架橋下停下避雨，但是最後勇氣戰勝恐懼，繼續往前開，終於開出暴雨區，並在午夜時分找到一個在路旁的汽車旅館，拿到最後一間空房間。

數大即是美的總統雕像山和魔鬼塔

前夜風雨雷電驚人，第二天天氣卻好得出奇。讓自己睡得飽飽的才起床，順便在附近的咖啡廳吃了頓豐盛的早餐才再度上路。公路旁仍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但是草原上一個個圓柱形的乾草堆讓景色不再單調無趣。近中午時，到達Mount Rushmore。只見人頭攢動，遊客還真不少。那時現在的遊客中心戲院等設施仍在修建中，不大的觀景台擠滿了人，大家都很努力的找個好角度和四位總統（George Washington, Thomas Jefferson, Theodore Roosevelt and Abraham Lincoln）的頭像合影留念。

雖然在電影和圖片中看過無數次，親臨其境仰視18米高彫刻在岩石上的頭像，還是非常震撼的經驗。不能免俗的照了幾張到此一遊照片。

再開兩個多小時，就經過魔鬼塔(Devils Tower)。 這是大導演史蒂芬·史匹柏的電影《第三類接觸》（Close Encounters of the Third Kind）外星人降落的地點。近看岩石的質地和山峰形狀真的非常詭異特殊。難怪可以激起大導演靈感。看看時間，距離預定好的旅館還有段距離，也是照幾張到此一遊照片就再度匆匆上路。

公路之旅行車安全至關重要，除了出發前做了全面檢查保養，每次停下來加油時，一定順便檢查車況和輪胎狀況。我還隔一天就找洗車服務或是在自助洗車店把擋風玻璃上的蟲屍清除乾淨（晚上開車無法避免的後果之一，蟲子被車燈吸引就「被自殺」了），輪胎上的塵泥也順便沖一沖。

傍晚早早入住旅館，提早上床養精蓄銳；明天的黃石公園可是這次玩樂的重點。

黃石公園的兔子和麋鹿

進入公園後覺得處處皆是美景，乾脆隨性想停就停，想走就走，不和其它觀光客湊熱鬧。走累了找了個湖畔坐下來野餐，甘美沁涼的空氣，草木的芳香，竟然昏昏欲睡。

大概午餐三明治裡的火腿和培根太香了，也可能是堅果的味道，幾隻松鼠和花栗鼠蹦蹦跳跳跑過來，我差點隨手扔了幾顆堅果過去，但是突然想到不可隨便餵食野生動物，立刻把手縮回來。看著他們亮晶晶的小眼睛，也只能說抱歉了。

並沒有特意查看時間，但是非常幸運，到了老忠實噴泉(Old Faithful)後，不到5分鐘，就看到它大爆發，非常開心，也聞到空氣中瀰漫些許的硫磺味。

繼續走訪了幾個推薦的景點，讚嘆不已。往西開一段路後，正欣賞遠遠樹林邊的一群野牛；這時眼角突然掃到一片陰影，立刻剎車。左側方有一隻麋鹿瞪著我，大搖大擺的正準備過馬路。嚇出一身冷汗的我當然禮讓它嘍！

這時已近黃昏，暮色蒼茫。驚魂未定，往前再開一小段路，兩隻兔子突然從旁邊草叢中跳出來，我剎車已經來不及，為了躲他們，急打方向盤，車子轉了半圈，差點衝出路面翻車，卻見兩隻肥兔子大概只擦到一點兔毛，像沒事人一樣跳走了。

一日兩驚，真的非常挑戰心臟強度。

到了旅館洗過澡，覺得今日精神和體力都過勞，晚飯也沒吃就睡了。

一路聽到雷諾的音樂

第四日是最具挑戰性的一日，必須開11個小時的車，連跨三州，到雷諾住宿。出了公園之後景色就乏善可陳，路又直又平又寬，很怕自己精神不濟睡著，唯有放幾片喜歡的CD來聽（90後的人大概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從John Denver 聽到Air Supply， 從亞瑟·魯賓斯坦彈蕭邦聽到卡拉絲唱卡門和茶花女，最後在拉赫曼尼諾夫的帕格尼尼主題狂想曲中順利到達雷諾。

既然到了雷諾，總是要入境隨俗拉幾把吃角子老虎機。我賭性不夠堅強，照老規矩拿出25美元做娛樂基金，換了一堆25分硬幣。拉了幾分鐘，贏回本金後，剩下的錢再繼續丟進老虎機裡賭，直到賭光為止。

卡車司機的狂爆

最後一日，從雷諾到舊金山的車程雖然只有數小時，但是需要跨越一小段洛磯山脈，I-80公路上下起伏很大，山區有些地方還積雪，路面溼滑，我也沒有準備雪胎，相當緊張。加上重型運輸大卡車明顯增多，上坡吃力，不幸跟在一輛速度如龜的卡車後面，山道又不能隨便超車，控速困難。跟在後面的大卡車有時不耐煩還按喇叭；夾在兩輛卡車之間，非常非常不好開，非常非常想尖叫。

在休息區停下來的時候，一直跟在我後方的那輛卡車的司機也停下休息，排隊買飲料時還非常不友善的瞪了我幾眼。如果我是男的，他搞不好還想揍我一頓。Road rage 說的大概就是這種情緒吧？！

到了加州首府沙加緬度，旅程已近尾聲。再開一個多小時，一過海灣大橋，就是舊金山了。

上橋前看著舊金山璀璨奪目的市景，雖然很累，心裡還是蠻自豪的。這是我第一次跳出舒適圈，挑戰自己。當然，往後的人生還有更多挑戰等著我。但是我永遠不會忘記第一次的成就感。

圖片來自：https://whimsysoul.com/our-roadtrip-across-america-to-san-francisc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