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子瑞奇 Ricky the Duck》第十七章：第一戰
「這是什麼？」瑞奇整頓好自己的心情，坐到莫比身邊。
「我的新彈弓，對面房間的兄弟送我的。我覺得你可能也需要一個，我可以幫你跟他要。」
「不用了，我覺得我準度不是很好。」瑞奇拍拍年輕浣熊的肩膀。「該走了。」
韋恩的店舖將外面的世界全然阻隔開來。出了那扇木門，瑞奇才重新體會到犀牛勢力的無所不在與隨之而來的不安感。
「跟著我，不要引起注意、不要產生衝突。」韋恩刻意壓低聲音，並隨時眼觀四方。「我們的目標，是進入宮殿地牢的最佳路徑——一個密門——那裡的守衛我已經買通了。進到密門前，我們不能製造任何敵人；進入密門後，每個敵人都要解決掉。了解嗎？」
大家點頭。
犀牛公開演講的這天，地下城區的犀牛支持者群起騷動，他們踏遍整座地下城，狂歡、演說、與地面響應。而在地底的陰暗角落，韋恩與他的友人、舊敵、追隨者聯合起來，自避難所的每個秘密出口傾巢而出，只為一個目的。
韋恩和他的子弟領頭，莉茲、莎夏、莫比與瑞奇緊跟在後。他們若無其事地通過一群群狂熱民眾，穿越重重祭拜犀牛神龕的濃重煙霧；犀牛符號的塗鴉遍佈大街小巷的顯眼之處。
「韋恩是怎麼確定那是最佳路徑的？」瑞奇靠近莉茲的耳朵。
「他就是從那裡逃出來的，為了那次逃獄，他策劃了五年。我選擇相信他。」
他們出了小巷子，進到有定期為路燈添油的地下街。但沒走幾步，隊伍前頭便止住。「現在是怎樣？」莎夏問。
「臨時改道，韋恩叫我們左轉。」莉茲隔空向韋恩打暗號。「快點！」
在原路線上，戴著仿製犀牛面具的暴民正在向一間店鋪縱火。店門口「政府非法囚禁，罪惡滔天」的布條被烈焰摧殘殆盡。
「他們想幹嘛？是瘋了嗎？」莉茲、莎夏已跑進左邊的小巷中，莫比仍在原地張望。
瑞奇扯了扯他的尾巴。「快走！不要再看了！」瑞奇自己也看了一眼。
在那瞬息一瞥中，大火掙脫面具幫的掌控，店鋪與街道的樑柱被惡火啃咬、斷裂，上方的土石如被釋放的洪水猛獸，吞噬了下方所有作惡的、無辜的靈魂。
「真的太蠢了！」莫比看得心驚膽跳，跟著瑞奇狂奔。
「蠢不蠢不重要，我們已經沒有心力處裡那些瘋子了。」韋恩已經趕上他們，他說：「我們要盡快趕到守衛站。」狒狒看了看手錶。
「那是什麼？小時鐘？」莫比問道。
「這也不重要，孩子，專心點。」
雖然繞了點路、穿越荒廢的街區，他們還是來到韋恩口中的完美入侵點。隱身在兩塊巨岩的夾縫中，六名武裝守衛護著那扇小門，微笑迎接他們到來。
「你們遲了十三分鐘，但還能接受，就算你們有準時好了。」盔甲上掛著披肩的守衛隊長走向他們，玩弄著手腕上的小玩意兒。「你這小時鐘還真好用，除了讓我有準時下班的依據外，我還用他喝了幾杯免費的酒。我每時每刻都戴著它，每時每刻喔。」他得意地敲敲那純淨的玻璃錶蓋。
「你最好小心點，它不能浸到水。」
「嗯，至少它還沒壞。」
「好了，辦正事，開門吧。」
隊長漫不經心地走向小門，手扶在上面，但又拿下來。「韋恩，我想我們有件事還沒搞清楚。」
韋恩深呼吸，準備消化這個囉嗦鬼接下來的獅子大開口。「錢不夠嗎？」
對方輕笑。
「你知道的，錢這種東西，不夠的話之後會補上。但是是『之後』。」韋恩朝他走近。「現在，拿出鑰匙，把門打開。」
「哈哈，不是錢，當然不是錢。」他也靠向韋恩。「我是想跟你澄清一件事，但我需要你的耐心。」
「看看你的手錶，在秒針走回十二之前，我給你的耐心都是不會痛的。」
隊長開始來回踱步。「我從來沒告訴你，但現在讓你知道。我爸曾經也做這份工作，就在這扇門、這個位置上。」他看向狒狒冷淡的臉龐。「直到某天，一隻狒狒從這扇門後面冒出來，把他打了個半死。」
瑞奇在韋恩身後感到不對勁。
守衛繼續：「他很幸運，只是『半死』而已。哈哈！不要緊張，我不是突然要幫他報仇，他都已經去世好多年了。我只是想說，我們真是有緣分；當年你在我父親的見證下從這個門逃跑，如今在我的眼前，你要再次進入這個鬼地方。」
韋恩的手在背後擺了個動作，瑞奇看不懂，但他本能地拔出背帶中的棍棒。
「你很聰明、很機靈，我敬佩你。」守衛隊長音量逐漸變大。「但我也不傻；大好機會，我怎能不把握？所以我把握了。我兩個都把握了。」他彈了個響指。
埋伏在兩側的面具幫衝進他們提燈的光線範圍。儘管戴著面具，韋恩仍能認出他們的首領；當初拒絕加入聯盟的那位。
「莫比，借我踩一下！」莎夏大喊，順著莫比的背跳上敵人的頭。
瑞奇鑽過擋在前面的隊友胯下，突襲敵人。「呀！」他一棒敲昏正要打贏隊友的面具幫。
「瑞奇小心！」莉茲提醒不及，瑞奇已被撲倒。他與那個傢伙在地上翻滾肉搏。莉茲加入戰局，把敵人從瑞奇身上拔下來，但現在換兔子陷入困境。
瑞奇想出手相救，但他同時注意到另一個面具幫正由左方靠近莉茲。要處理哪一個？瑞奇心想。
「瑞奇，把他交給我！」身旁傳來狒狒的怒吼。鴨子做出決定，撲向占莉茲上風的那個敵人。
「吃我木棍！」瑞奇揮下。面具底下悶哼一聲，失去生氣。
他將莉茲扶起。「謝謝。」她說。兔子頭也不回地衝入混亂中，繼續拼命。
「瑞奇！」韋恩解決了剛才要突襲莉茲的面具幫。「你們撤退！」
「什麼？」
「你們，撤退！我們這隊的計畫失敗了——」
碰！一只平底鍋重擊韋恩的後腦杓，狒狒在一個踉蹌後失去意識。
「不！」瑞奇跑向韋恩，他拍打狒狒的臉、呼喚著他。沒反應。他放開韋恩。「莉茲！莫比！莎夏！」混戰中沒有喘息空間，瑞奇起身用木棍消極抵禦。
在重重困難下，瑞奇退到莫比身邊，但找不到其他兩個夥伴。浣熊正慌忙撿拾散落一地的石子。
「現在撤退！」瑞奇說。
莫比蛤了一聲。
「不要撿了！」
「幫我。」
瑞奇勉強撿了一些。「夠了啦！」一個面具幫從陰暗處衝向埋頭撿拾的莫比，瑞奇好眼力，一發石頭擊倒對方。「我們快走！我看到莉茲她們了。」
「幸好你剛剛反應快。」莫比看著倒地的面具幫，驚魂未定地起身。
莉茲與莎夏已殺出重圍。不用多作解釋，他們交換眼神後便往同一個方向跑去。
「韋恩呢？」莉茲在前頭大喊。
「倒下了。」瑞奇回頭，三個面具幫發現他們，在後頭追趕。他們使出全力，甚至將面具都給扔了。
一切都在轉瞬間發生，策劃許久的計畫拼圖就這樣缺了一塊，而且是最重要的一塊。木棍呢？瑞奇心一驚，意識到自己的武器也被弄丟了。而他的腳掌又在最不適當的時機痛了起來，可能是某個沒被發現的傷口。
「瑞奇？」
他從恍惚中回過神。莫比他們已經超前，在好幾步外回頭張望。
厚重的腳步聲向他逼近。他不敢回頭。
「瑞奇，快點！」莉茲站在遠處巷子的轉角大叫，莎夏在她身旁露出他從沒見過的驚恐表情。
「小鴨子，腳痠了嗎？」
他不敢回頭確認自己與面具幫的距離；但他知道如果現在停下來，他就會……
他低頭，發現自己的步伐正不受控地減慢。
「是不是該停下來休息啊？」面具幫碰到他羽毛。
「瑞奇！」莫比大叫道：「閃一邊！」
彈指之間，一股輕微氣流劃過瑞奇的臉頰。一聲哀號終結了身後壓迫的追趕聲。
又一聲。
再一聲。
瑞奇回頭。只見三個身影安靜倒在路中央，其中一個還緊握著打暈韋恩的那把平底鍋。
「瑞奇！」莫比收起彈弓，跑向快累癱的鴨子。
他們四個在荒涼的巷子中相擁，感受到彼此所有的傷口、疲憊和挫敗。
「犀牛萬歲！犀牛萬歲！」從好幾個街區外都能聽到。
成千上萬動物簇擁於宮殿前，淹沒廣場的每塊地磚，讓其中的雕像成了汪洋中微不足道小生命。他們來到這裡，是因為期待一個更強大、更美好的永在之城。
「一個沒有謊言的永在之城！一個沒有貧窮的永在之城！一個沒有暴力的永在之城！一個沒有老鷹的永在之城！」鼠哥高喊。他激昂的開場致詞透過擴聲器震動整個廣場。「讓我們以歡呼與掌聲，歡迎我們偉大的元首——犀牛——登場！」
當提到這天發生在宮殿廣場上的事時，歷史書會這麼寫：在永在之城眾生的注目與膜拜下，第四十八任元首——犀牛——以神靈之姿從殿頂垂吊而下，臨到動物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