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面對(十一)完結篇

韓樂,浙江昭興人,韓門之後,其母金氏乃金陵十二釵之一,素喜詞曲,元宵賞燈偶遇其父,癡,不得,終日鬱鬱,友人來,問其因,蓋一白面小生矣,即笑嗔,此所吾弟也,遂弟來,果真青年才俊,一表人才,後相愛,延一子,單取樂.

民國卅八年,禍,其父意走,偕親眷至碼頭,彼時人多如牛毛,悲天愴地,擁懟不堪,船隻欲行,而落水者三,樂哭,父急慰,船誤,終不得.

民國四九年,隨父輾轉沪,與繼母於復興路照相館遇昌平,不複述,後一年結識.

民國五一年,父入獄,走至本家.

民國五六年,流放湘西,次年失蹤,無音訊.

蓋所述生平,寥寥幾筆,半生零落,真可謂虛浮幻境,幾道輪迴,唵!

狂風.暴雨.電閃.雷鳴.

這一夜,注定不太平.

我躺在床上,望著雞舍的屋頂望出了神,今天槐生說的,每一字,都在我心中翻起巨浪,那個小小的我,被浪打濕,苦澀的海水兇猛的灌進了肺,嗆得難受.

翻來覆去睡不著,窗玻璃的聲響震的人發慌,風在門外呼號,鬼似的叫喊,冤吶!冤吶!整間房子都在抖,顫栗的抖,樹一樣的搖撼,我看著身邊的那個相機,銀色的鋁質殼在黑暗中發出冰冷的嘲笑,他笑我現在一無所有.你就笑吧,終有一天我會打敗你們!不,現在開始,打敗你們.

我衝開門,雨,劈頭蓋臉,砸了過來,疼!可是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可疼的?轟!轟!轟!又是幾個響雷,一片濛濛混沌之中,遠方的天空霎時透亮,彷彿在說,去吧,後生.

我開始奔走,在泥濘中奔走,雨夜的雷暴將大地顫抖,黑夜裡頭沒有方向,手電像個短命的狗,不見盡頭.在難以描述的悲壯中,我跌倒了,跌倒的時候似乎聽見有人喊,潰壩了!潰壩了!不等我反應,身體已經摔進陰溝,疼!在頭腦當機之前,槐生的每個字無比清晰.

我被強暴了,我被強暴了,我被強......

次日清晨,我被人發現,在醫院醒來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隊長過來看我,我沒有心情搭話,他說了什麼我一點都不想聽,可就在臨走的時候,我聽到了惡耗:今天早上鎮子裡有個人溺死了,我還以為是你呢,真可惜,家裡只有一個瞎了眼的老娘.

我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事發突然,我竟然呆住了,很久很久,我才哭出聲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