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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沛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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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媽媽是一起誕生的,也祝自己母親節快樂。​

陳沛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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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是因為我而生,是與我一起誕生的。而我將永永遠遠帶著她,過著我的人生。


在母親節時看到 ​ 大塊文化 的新書《寶寶眼中的媽媽圖鑑》 ,第一頁的觀念特別吸引我:媽媽是因為我而生,是與我一起誕生的。

《寶寶眼中的媽媽圖鑑》 第一頁


對很多人來說母親節可能不是快樂的節日。​

​即使長期諮商,過去幾年我對「母親節」仍感到特別脆弱。我羨慕有愛的家庭,有愛的母親,有值得慶祝的理由。我好氣我自己無法「和解」成功,這個節日提醒了自己的無能。​

​不過這一年經過親近的外婆過世,以及一些生活轉變,我對於「和解」有了些不同的想法。​

​原本我以為「與父母和解」是雙方因道歉與被道歉而釋懷,或者是因原諒與被原諒而打開心結。​但其實也有第三種可能:個人理解父母造成的傷害與影響後,重返童年回憶因而產生新經驗,並感受到放下與平靜的的過程。​

也就是即使父母沒有道歉,甚至不知道自己「被和解」,對我來說都能算是「與父母和解」,因為最終我們都希望著同一件事:希望自己寧靜、平安且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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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童年回憶因而產生新經驗,是很不舒服的歷程。最明顯出現的情緒是憤怒,是那種被迫成為「受害者」的無奈而生的憤怒。正如同剛開始諮商的前幾年,我從痛恨自己,到怪罪我的父母——我無法諒解我媽,他怎麼能因為自己壓力大而打我吼我?為什麼總要以死相逼?為什麼要讓我覺得自己的出生是種負擔?​

​憤怒成為控訴——即使我們以為自己在「溝通」以促進「和解」。從控訴、溝通無能到冷漠,最後我們發現自己始終有匱乏,來自那未完成和解的遺憾。我處在這個狀態大概十年之久。

我是外婆養大的孩子,二十幾年來我們一起生活,有彼此的回憶,相似的飲食習慣,有共同的笑點,她成為我心靈的母親。這或多或少讓自己原生的母親很不是滋味,畢竟母親在我生命中缺席也不是他自己所願,而情緒管理的失當也是某種人生際遇所致。這些祖孫三人心中知道,而我們只能先接受這種平衡的狀態——畢竟「改變」實在太累了,可以預見會有好多衝突。

然而外婆的過世使得這段關係「失衡」。我愛我外婆,我彷彿失去了我的母親,我的一部份。我是孫女,卻也向女兒,因此我與我媽一起處理外婆的喪事,一起整理老家,過程中我們多了好多「被迫」兩人相處的時間,從沒有對話,到一起聊對外婆的回憶。

​我們找到非常多外婆拍的照片,從他的三個女兒的小時候,到我的成長過程,都有外婆紀錄的痕跡。我循著老照片,才意識到自己現在 26 歲,正好是我媽生我的歲數。我開始想像,如果此時我一樣在:生產後面對自己的丈夫反覆出軌,長期累積的積蓄被騙,工作不足以支撐開銷,社會還對離婚婦女不友善的風氣下。​客觀來說,在一樣的條件,我能做得比我媽更好嗎?如果我有朋友這樣,我會苛責他還是幫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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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有足夠多的安全感為前提,我從聚焦在「自己被傷害」的痛,視野擴大到我媽那時的現實處境。我發現自己能容納更多情緒,我不再只是凍結(驚嚇在那)。​我不再只有恨。我可以為年輕無助的他感到心疼,我可以為小時候的自己感到無辜;我可以可惜他情緒管理能力不好,我感謝他不小心生下我...。​

​我曾經改變我的母親,但反而將自己推離她。當我不強迫兩人要改變,而是「還原」每個人的處境,讓母親、自己都成為「個體」,意外的有了更多的看見。因此我與母親不再是「被害者」與「加害者」的關係,我們是一同體驗世界現實的不同個體。我不再將母親視為我人生的苦難,而是一起學習的同路人。​

成長過程,實體的母親將慢慢抽象成為內在的聲音,陪伴自己度過一輩子。我是容易批評自己的人,諮商後我慢慢能辨識,過去在我內心時常有怒斥我、責備我的聲音,來自童年時我的母親對我的評價。我可以辨識但不怪罪,我可以回應且與之對話。

隨著越多的對話,我的內心對「母親」的感受不是逃避與抗拒,而是好奇與平靜,於是現實生活中,我有機會重新認識我眼前的長輩,因此有機會開展新的互動模式。​

我重新認識內在的聲音,內在的母親。​我發現他開始有不同的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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