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http://www.jianjiaobuluo.com/content/108540

摘要：生育自由的前提不是生的权利，而是不生的决定权。

对于流产，你知道多少？

作此提问，是因为一则新闻。3月底，新西兰一则新法规冲上了微博热搜，是关于流产假的。

图片来源：界面新闻

提出该议案的议员表示，在新西兰，每四名新西兰女性中就有一人曾流产，“流产看似平常，但对女性而言绝非易事。很多女性都会假装不痛苦，但事实上，它并不是没有痛苦的。不仅如此，除了身体上的伤害，有些女性还会因此受到情感上的伤害。该法案的宗旨就是让女性及其伴侣有时间弥补创伤，而不必因此占用病假”。

流产假是什么，难道我们没有？

报道里表示新西兰是仅次于印度的第二个实施流产假期的国家，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首先，中国是有流产假的。要知道，我国可是一个把男女平等写进宪法的社会主义国家。

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48条第1款就明确指出：“中华人民共和国男女在政治的、经济的、文化的、社会的和家庭的生活等各方面享有平等的权利。” 

我们的流产假是怎样的？

港台地区对流产假是这样规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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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国际，要争取的是堕胎权

那国际上，妇女流产假的享有情况是如何的呢？

结果是，很难查到！

我们先看最开始新闻提到的印度。

印度议会下议院于2017 年 3 月 9 日通过了《2016 生育津贴法案（修正案）》，将带薪产假天数从 12 周提高到 26 周。

至于流产，根据印度现行的堕胎法，孕妇必须在怀孕20周前才获准堕胎。而怀孕了12周至20周的孕妇堕胎的话，需要有两名合格的医生同时批准才行。至于怀孕超过20周的孕妇则只能在出现了即时生命危险的情况下才能获准堕胎。

笔者暂时未能通过网络查询到印度妇女流产可以休流产假的新闻。

我们再来看看美国。2014年5月，国际劳工组织（ILO）发布"双亲就业状态"报告，只有美国、巴布亚纽几内亚和阿曼3个国家不保证妇女享有带薪产假。美国并非没有产假，只是联邦没有规定雇主必须提供有薪产假，该法案没有保障女性职员的带薪产假，但保障了雇员不至于因怀孕失去饭碗。

根据美国劳工统计局的数据指出，约87%的雇员可以享受无薪产假福利，但只有12%的雇员能够享受有薪产假的福利。

不仅如此，在美国，堕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仅2019年1月1日至5月15日间，便有42条堕胎限制令生效。然而有六分之一的美国妇女曾经历流产。（《美国最严堕胎禁令，将会杀死弱势妇女》点击阅读）

2020年10月 波兰禁止堕胎，

民众为反对走上街头

图片来源：BBC NEWS 中文

事实上很多国家不要说流产假，连堕胎权的争取都是沾满了鲜血的，而且还被很多评论家认为是肉眼可见地倒退了。无怪乎新西兰出台新规后能引起广泛关注。

插播国内与堕胎权相关法规，侧重点在于严禁因性别进行的堕胎。

母亲节，为什么要聊流产假？

也许你会感到奇怪，为什么选择这个时间讨论流产假？

我们很容易能关注到与生育有关的信息，但提到生育，你会想到什么？

如果你去搜索“流产假”，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新西兰的这则新闻，然后你能看到关于产假、堕胎的讨论，流产假的相关讨论非常稀少。但它其实对于生育自由极其重要。

生育自由，包括：

1）自由而负责地决定生育子女的时间、数量和间隔的权利。

2）自由地决定是否生育的权力。

公民有生育的权利，也有不生育的自由。

公民有权利选择生育与不生育，不生育也不应当受到歧视。

作为公民，我们有生育的自由，也有不生育的自由。生育需要保障，不生育也需要。在这个对生育极其不友好的社会现状下，产假（包括流产假）是保护女性生育自由的基础之一。

明确的休假和相关待遇是流产具备合法性的证明，表示这不是悖德、可耻的不可言说之事。其次，因为流产对人体的伤害，只有为妇女提供足够的保障（带薪假和医保），才能尽可能地降低风险，并保证目前不愿生育的妇女可以安全地终止怀孕。

流产假，接近2/3女性不知道的个人权益

为了了解大家对于这一规定的知晓程度，4月中旬尖椒部通过网络投放了一份调研问卷《流产加知晓度调研》，收集到了54份有效问卷。

这份调研并没有经过严谨的设计，对填表人员也不做分层分类。我们无意于得到一份具备很高信效度的调研报告，但肯定在一定程度上地反映了现状的侧面。

我们从生育情况、流产经历、对流产假的知晓度等角度进行信息收集，然后我们发现：

“您的生育状况”+“您是否经历流产”

1. 已育女性有超过三分之一，曾经历流产，远高于未育女性。

“您知道产假里，包括了流产假吗?”

2. 超过60%的填表对象都不知道有“流产假”。

“您的生育状况”+“您知道产假里，包括了流产假吗? ”

 3. 超过1/3已生育女性不了解流产假

未育的填表人里，79.41%都不知道流产假的存在。这可以理解，毕竟规章制度太多了，我们只能在需要用的时候采取查阅。已育的填表人中居然也有高达35%对流产假并不了解。

“您是否经历流产”+“您知道产假里，包括了流产假吗? ”

4. 曾经历流产，也不了解流产假

没有流产经历的填表人里，36.36%知道流产假的存在，而有流产经历的填表人中，知道有流产假的比例为40%。流产经历没有让填表人对流产假了解更多。

经过一系列的分析，我们可以在这个有限的样本里得出一个粗糙的结论：

女性对流产假的知晓度低（37.04%），其中有生育经历的女性会因为对产假的关注，提高了对流产假的知晓度（65%）；但流产经历本身并不会促使填表人提高对流产假的关注。

也就是说，人们可能是因为去关注产假的相关细则，才知道原来流产也能休部分产假。如果自己意外怀孕了，是不会想到还可以去查一下自己可不可以休产假的。

休流产假难，带薪流产假更难

通过《女职工劳动保护特别规定》我们知道了我们拥有流产假，但具体怎么享有，还需要看执行规定。

我们的法规没有单独划分“流产假”，而是统一归在产假里。这意味着如果你因为流产而需要休假，得按照申请产假那样，提交：身份证、结婚证、准生证、出生证和独生子女证(如有)。

这时，我们顺理成章地会产生一个疑问：有流产需求的女性里，有多少人曾享受过流产假待遇，这个规定对多少女性实施了保护，未婚女性能否休流产假？

2012年4月18日，国务院颁布了《女职工劳动保护特别规定》，删除了“女职工违反计划生育规定的，其劳动保护应当按有关计划生育规定办理，不适用本规定”的条文，意味着职业女性有未婚生育、超生等违反计划生育相关法律法规的情形，也不剥夺其享受产假的权利。

地方法规有部分情况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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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说明从法规上，无论婚否，我国的女性职工都有决定自己是否终止怀孕以及申请流产假的权利。

但遗憾的是，产假和产假待遇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未婚女职工流产可以享受产假，但不能享受产假待遇。因为产假是法定的，而产假待遇是生育保险待遇中的一部分。生育保险报销适用人群是育龄夫妇，是以建立合法婚姻关系，符合婚姻法和计划生育政策为前提的。

所以，按照有关规定，未婚女职工不能享受生育待遇，包括检查费、接生费、手术费、住院费和药费以及产假期间的生育津贴（产假工资）。

笔者未能找到关于流产假的具体个案，但通过看对未婚产假的媒体报道，能看到其艰难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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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网络

败诉原因无一例外：不符合计划生育相关规定。

我们在《流产假知晓度调研》中，也对填表人做了提问。

“您经历流产时，是否享受到产假待遇”

只有1名填表人在经历流产时，享有了带薪的流产假期，其余有流产经历的填表人不仅没享受流产待遇，连法定的流产假也没有休。其中选择其他的两名填表人，一人表示“没有，请假了”、另一人表示“我们是农村人就没有产假这一说”。

为什么没人关注，没人讨论？

笔者曾在社区里认识一些已育姐妹，在这不大的群体中已经有几位有流产经历的姐妹。她们或者是自然流产，或者是不适宜生产（宫外孕），他们无一例外都没有对外公开自己流产/曾流产。在笔者和他们互动的过程中，她们才透露出来，并叮嘱笔者：“不好跟别人说”。可以合理推断，还有一部分笔者认识的姐妹有难以诉诸于口的流产经历。

遗憾的是，笔者并没有就填表对象为何没能休流产假的情况进行深挖，也没有对曾经认识的社区姐妹访谈其不愿告诉他人的因由。只记得当时一位姐姐说：“几十岁人，孩子这么大了，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的，也不是什么好事”。

特意选择母亲节这天去谈“流产假”这个冷门的话题，并不是想破坏气氛。

正如调研的宣传海报上说的，女性有选择做母亲的自由，也有选择不做母亲的自由。女性还有选择何时，做几个孩子母亲的自由。

如果我们的生育自由得不到充分的保障，所谓“生育自由”就不能称之为真正的自由。我们对母爱的感激中会有尖刀，扎向被迫成为母亲的人。

最后，一个小彩蛋，我们在问卷中请填表人留下相对读者说的话

1. 为什么这个话题要被拿出来讨论？选择为人母本来就是基本权利，难道剥夺我流产的权利之后，生下来的孩子“你”（剥夺我权利的人）帮我带？

2. 懂得爱自己才能好好爱别人   

3. 对生命负责对自己负责 

4. 挺关心女性生育和职场上的处境的，但并不知道有流产假

5. 女生要保护好自己

6. 我希望更能关注一些底层社会打工者“流产假”讨论下，流产补助数量，或者产假，适量给些补助。

7. 其实生育给女性带来的伤害比流产更大，所以我觉得在这样的前提下，谈成为母亲的权利很虚，况且还有那么些拼命想生男孩儿的，生了孩子又不负责的……不生才是更应提倡的。

8. 联想到波兰和美国的案例，人们需要为了自主决定流产而奋力争取。

9. 我知道很多女性被迫流产，我衷心祝福大家能够排除万难保护自己，不让自己怀孕，避孕方法一定要自己掌握，不要有任何顾虑，不要顾虑对方爽不爽，安全最重要。

10. 尊重她人主动流产权利，但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11. 当你需要选择流产与否时，更多的应该是考虑你后面三分之二人生的幸福，不管最后做何选择，去面对去承担。

参考资料

新西兰有了“流产假”，女性因流产或死胎可休三天—界面新闻

妻子流产了，我能请陪产假吗？-君泽君律师事务所

性別工作平等法有關產假之規定為何？--勞動條件及就業平等司

产假—百度百科

女职工未婚流产，也可以请产假！--陕西工人报

资讯|印度带薪产假提高至26周—印度法律研究中心

国际纵横：印度有关堕胎法的争议—BBC中文

劳工法例疑问解答—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劳工处

生育自由—百度百科

北京首例未婚妈妈遭辞退，诉企业产假工资，高院受理—多元家庭网络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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