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翼弃兵》的爽剧逻辑——另类“大女主”

Netflix迷你剧《后翼弃兵》口碑大爆，豆瓣评分9.1，大概是我记忆中最高分的“爽剧”了，同时也是我看过的为数不多的爽剧当中比较能让我觉得逻辑自洽的。它和其他的爽剧到底有何不同？这部剧的热度表明了受众怎样的价值取向？

首先我们来对“爽剧”这一概念进行定义。在我的定义当中，爽剧是因为剧情相对简单所以不需要进行太多思考，在观看过程中大脑持续分泌多巴胺让我们对现实重新打满鸡血的电视剧，本质上说，爽剧是成年人的童话。

在我的定义里，爽剧有两种类型。第一种是主人公凭借着天生的“神力”一路升级打怪最终站在胜利的顶端，第二种是群像的人性乌托邦，在一个纯净善良的群体中发生的暖心小故事。第一种所说的是《延禧攻略》、《梨泰院class》、《致命女人》等，这种电视剧对生活进行高度简化，把剧中人物高度脸谱化、符号化，让大家一眼就能看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有着相对比较黑白分明的世界观。主人公在坏人的陷害下暂时陷入了下风，靠着自己卓越不凡的能力杀出重围、报仇雪恨。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在带有某种游戏化机制的世界中沿着鲜明的成长路径达成目标。第二种乌托邦特指韩剧《请回答》系列和《机智的医生生活》。在这些电视剧当中，几乎没有坏人，大家都是无比纯真善良地活在一个乌托邦一般的世界当中。在这种群像刻画的电视剧里，观众会重新发现人性的美好与温暖。

那么《后翼弃兵》属于哪种呢？我觉得既属于第一种，也属于第二种。女主的成长环境当中一直都有一群善良、包容的人陪伴着她，发掘她天赋的校工、和她一起成长的养母、在孤儿院一起长大的黑人姑娘朋友、对战过的男棋手们……当她需要帮助的时候，这群人会非常无私地提供帮助，即使他们曾经是敌人。这是这些温暖可爱的人，女主才能突破重围，最终成为世界最顶尖的棋手。正是因为同时携带两种爽剧的基因，故事显得更加合理、符合逻辑。因为通常第一种打怪升级的爽剧，通常更加注重刻画主人公这个人物，大部分的笔墨都用于突出主人公身上的“神性”，而对其他角色的刻画更多是为了衬托主人公，只是一种“工具人”的角色。但是第二种群像的人性乌托邦会刻画群像，会用心塑造剧中出现的几个主要人物，所有人物的形象都比较丰满，让人对这个乌托邦世界更有代入感。而《后翼弃兵》对这两点进行了平衡，既有充分刻画主人公的人物形象，同时在叙事时间紧张的七集以内最大限度让其他的人物丰满起来。

除此之外，《后翼弃兵》和一般“大女主”的电视剧不一样，其他的所谓“大女主”电视剧某种程度上在煽动男女对立，男性角色一般都是带着坏人的面具，对女主的成长制造各种障碍。简单来说，就是女主拿了男主的剧本，像男人一样驰骋疆场，只是简单更换了角色的性别身份，但是故事的权力逻辑没有丝毫改变。这就是戴锦华教授所说的“花木兰式的境遇”，所有的女主没有自我的内核，抹杀了身上的女性气质，只是去演好一个男人，演好一个男权社会对于“强者”的定义。所以，我并不愿意把“大女主”电视剧的出现看成是女性地位提高的一种标志。但是在《后翼弃兵》当中，我惊喜地发现男人和女人不再是单纯的对立，女主用自己独特的生命经验所积累的历史，去转化成一种让她在国际象棋上不断成长的资源，这就是女性独有的成长路径，不是男权社会所期待的旧故事、旧剧本。

那么，爽剧频出的原因是什么呢？作为“打工人”的观众的我们，在单调乏味的职场生活中确实比较难以实现自我，也有太多的辛酸苦辣，爽剧是我们的童话，是抚慰我们的糖果。在看着这些爽剧的主人公逐步成长的时候，在看着爽剧里的美妙纯净的氛围，我们也代入了自己。同时，对于下班后的我们来说，注意力是多么稀缺又珍贵的资源，这样的爽剧观影门槛比较低，不需要过多地动脑思考，不需要猜过于复杂的谜语，不需要跨过各种复杂多样的文化隐喻。站在内容制作者的角度来说，爽剧是公式化的创作，更有利于影视行业进行大批量、低成本生产。而且，他们也试图对观众进行引导，用这种公式化的影视剧去培养观众同质化的审美、品味。

在2020年这个特殊的年份，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需要像爽剧《后翼弃兵》这种温暖的抚慰人心的力量，不谈对立，不谈丑恶。愿2020年最后的一个多月里，大家也能拼尽全力下完2020年这一盘不平凡的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