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甲子園的青春夢想到職業棒球的殘酷現實

又一個夏天的甲子園征戰結束了。被視為草根黑馬而引發輿論熱議的金足農最終未能創造奇蹟，而無愧王者稱號的大阪桐蔭創造了兩度春夏連霸的歷史。

金足農的王牌投手吉田輝星在決賽之前場場完投，累計球數七百有餘，而決賽時大桐監督應該是下了耗球的指示，讓吉田五回就被耗到132球，是大桐投手柿木的兩倍！把吉田研究透了的大桐幾乎人人都能打出安打，五回之內已奪12點。

此時金足農監督終於換下吉田，觀眾們雖心有不甘，但也為吉田鬆了一口氣。畢竟，在甲子園太過拼命而落下傷病、最終無法完成棒球夢想的那些少年，還有多少人記得？

借這個時機轉發我之前在香港01的專欄文章，關於四月的一部動畫棒球作品《錢進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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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進球場：真實而殘酷的職棒世界

今年四月，許多人童年回憶中的《棒球大聯盟》在多年之後播出了續作動畫，引發粉絲狂喜。其實，在同一季度的動畫新番中，還有另外一部相對低調卻極有特點的棒球作品，那就是講述職業棒球運動員生涯的《錢進球場》。

在所有體育題材的日本漫畫與動畫作品中，棒球作品的數量高居榜首，不愧是日本國民級運動。這其中，大部分作品以友情、拼搏、勝利、熱血等為關鍵詞，例如《鑽石王牌》《王牌投手振臂高揮》《棒球英豪》等著名作品。相比之下，《錢進球場》可謂獨闢蹊徑：主人公凡田夏之介是職棒隊伍中一名資質平平的中繼投手，他將職棒運動員視為一份普通的工作，因此最關注的並非隊伍的勝利，而是自己的表現能掙到多少年薪、能否在退役前為下半生做好準備。他的一切球場表現也都是圍繞提高年薪來進行的。如此現實的切入點，在體育漫畫中十分罕見。

以凡田為中心，我們也看到了一系列職棒相關人士的故事，其中有退役後順利成為解說員、年薪大幅縮水卻仍要為保住工作而拼命鑽研的前輩，有高中時在甲子園大放異彩、以選秀第一名加入職棒後卻因傷病而被迫提前退役、最後留在球場賣紀念品的後輩，有巔峰期一過便被球隊經理視為累贅的前明星打者，也有和凡田一樣為自己數據的每一次波動而提心吊膽的普通在役球員。在凡田平靜又不失自嘲的敘述中，我們看到了一個真實而殘酷的職棒世界。

職棒運動員雖然年薪看似遠高於同年齡群體的平均收入，但這一行業可以說是吃「青春飯」的高風險職業，一旦過了顛峰期，自身價值將迅速下跌；球員大多缺乏其他技能，退役後收入將變得極不穩定。此外，這份工作本身也變數頗多，許多條件並非球員自身能夠掌控；也許僅僅因為一時狀態或運氣不好，就將淪落到無人問津的境地。被各隊放棄的球員將會被列上「戰力外通告」名單，若幾番努力仍無其他隊伍接手，就只能自謀生路。根據日本棒球機構 NPB 提供的一份資料，2014被解約和引退的130名球員中，只有四人找到了棒球評論員的工作，其他人很可能要被迫轉入與棒球無關的行業；在眾多剛畢業的大學生面前，他們並無競爭優勢。TBS電視台甚至每年年底有一個固定節目「日職戰力外通告—被宣告解約的男子漢們」，基調十分悲情，常常能看到某球員的妻子鄰近預產期自己卻突然遭到解約的故事，令人唏噓不已。

《錢進球場》也從現實的角度討論了運動員的傷病和後果。這一問題當然不僅僅存在於棒球界和日本，例如美國橄欖球運動員就經常發生腦震盪和其他腦部損傷，許多退役球員飽受後遺症之苦。不過，日本文化對於榮譽的格外強調也許導致了更多球員早早退出球場。例如在高中棒球中，王牌投手獨自投完全場甚至所有比賽被視為理所應當，而這極大地違背了青少年身體發育的規律。1986年，天理高校的明星高中生投手本橋雅央在夏季甲子園帶傷一路堅持投到決賽，雖然為奈良奪得了歷史上第一個夏甲冠軍，自己的手臂卻落下嚴重後遺症，從此再也無緣棒球。同樣因少年時期投球過度而落下傷病、最終抱憾離開棒球界的，還有大阪桐蔭高校的和田友貴彥以及西日本短期大学附屬高校的森尾和貴等天才投手。這些少年的名字留在了甲子園的傳說中，人生軌跡卻發生了重大改變；為了一個夏天的光芒而燃盡一生對棒球的愛，這是否真的值得鼓勵？《錢進球場》中對於職棒的現實描述，也許能讓許多棒球少年了解到夢想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