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1)远近之间-"家"跟家乡那些讨论
参加这次"命题作文"的游戏是一场小冒险,抽到过去二十多年都极少触碰的话题,不免讪讪的,不知何处下笔.
正好是大学入学的二十周年,那个秋天开始,我隐约模糊间拥有了一个title,就是"小地方来的做题家",我很快了解到我在此地的孤立处境, 跟上铺每天花一小时化妆的沪上美女,或者是杭州来的对面铺女同学不同,跟其他四位土著更不必说,我开始考虑报名在附近的某东方读新概念的时候,他们的兼职就是在这间机构教授这些课程.是土星撞地球的画面吧.
敏感+自卑的基调开启后,后来的二十年,都是在自我证明,重新贴标签自己是谁.
家乡当然是稳定的那个基点,但是现在想想,过去二十年间我一共与父母生活在一起的时间可能都没有超过50天,后来我是"贵客",从他们的眼神中,我能清楚读出这种台词,因为已经走出家乡落地他乡,所以是"客",因为是女人,所以更加多了一层,"嫁出去了"的意思.
爷爷奶奶那一辈的老话说貌似是家族从山东来,一些家乡的点心,如酥糖,后来也逐渐被我发觉并非唐山独有的.姥姥老爷家则是天津土著,可能一直到初中结束的,寒暑假在天津郊区的姥姥家生活成了童年另一个彩色滤镜.
姥姥和奶奶是家里的大母神,看过那几本<秋园>系列我赫然发觉原来,老人家们在那个时代的经历可以彼此照应.而我的妈妈,一个60年出生,一直被说"你不应该出生的"最小女儿,我的爸爸58年出生,一个妈不疼爹不爱的淘气老四,他们都是只有荒凉的同年,却极尽全力给了我一个相当富足的童年,四岁就说我要嫁给wang zi(王在这里按照老家土话是四声),后来成了家里的笑谈.相比我沪上队友童年生活,从来没有被揍的我,显然是不受欺负的孩子了.
一直到高中二年级,我还曾经早上六点多跑出去宿舍,去公共电话亭打电话给妈妈,诉说被同寝室人排挤的那些小事.然后可能后来所有能跟妈妈在一起的时间,都是牵着妈妈的手入睡,这个习惯现在在我跟自己的娃这里,重现了.妈妈曾经给我唱的所有儿歌,连同歌词,我都在小朋友出生一个月之内迅速想起,在他哭闹的时候,成为哄睡的标配.第一次唱起<小燕子>,我一惊,一身鸡皮疙瘩,发觉这些童年儿歌尘封这么久,居然都还在.
家是attachment,是柔软的地方,是回不去但是始终在重复重建,reproduce的母题.现在对小朋友的无限包容,也是来自于过去来自"家"的记忆. 我每一次看向自己的孩子,都会获得一个视角,原来,那时候的父母也是这么看我的.
家,温柔以待之所.值得被爱与爱别人这个技术活,就是在这里养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