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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湖白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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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流浪记(一)|我在美国居无定所

一湖白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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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春天的雨水打湿的天台,放一段风筝。

一、有的没的

这是我尝试在这个平台上的第一次表达,我先讲点有的没的。写这些东西的时候我失去了自己稳定的住所,靠朋友家的沙发厨房冰箱以及自己的办公室串联自己的工作生活。

23年最后一天,在梅里雪山脚下,梅里十三峰一字排开,没有一丝云彩遮挡。我看到了日出前的月照银山,看着阳光从山巅一点点照亮整座山峰。传说中能看到卡瓦博格全貌的人会幸运一整年。与此同时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无限期地关闭自己的微信朋友圈。

卡瓦博格峰 Nikon FE2

很可惜目睹梅里雪山真容带来的好运余额只停留在了2023。2024开头的日子是灰暗的,它在我的回忆里没有色彩。2024至今,我经历了两次气胸发作;在回美国的飞机起飞前四小时,我因为急性肠胃炎在香港的青旅上吐下泻脸色发白没有力气走路,然后在返美的飞机上昏迷式地沉睡了16个小时;和之前侵犯我边界的室友大吵一架,然后搬到一个新的噩梦的开端;和新室友吵到叫来美国的警察,然后在房东和朋友的斡旋调解中被不断地挑拨、诬陷和攻击;4月交到了很好的朋友,但付出了拖车两次的代价。资本世界犯错的成本是一次350刀,我在一个礼拜之内交了700刀的罚款;和很好很好的即将走入亲密关系的朋友切割,这是我们认识的第四年;父母家人不断地生病,妈妈住院两次,爸爸一次,姐姐因为怀孕一直没法工作,姐夫考公失败,有一段时间整个家里有收入的只有我;能量低的时候甚至连散步都能踩到蛇。

我没有微博,很少用小红书,豆瓣是我的书影音记录工具,朋友圈则曾是我生活的记录和表达。朋友圈的表达更加的碎片化,只言片语几行字来记录自己最近的生活是我曾经的最爱:随性随意,面向自己的好友会有更多的交互性。然而写好一个文章和写好几句话是不一样的:讲好一个故事需要足够的节奏,需要语气,需要修饰。离开根植于中国文化语境的中文平台也是必然:亲眼见证了中文平台话语自由度的降低,对于中文网络环境极度失望。

这个账号我大概不会用来发任何有深度的思考,深度的思考更多来源于自己生活的瞬间和片段,我的思考是极度个人化的碎片化的。我更希望自己能通过记录生活的方式记下自己的想法。主要是记录为主,可能的话会发一些科普文章。

二:流浪

家的概念对我来说一直是模糊的,这不是说我有很糟糕的原生家庭,而是似乎我天生就有漂泊和流浪的基因。第一次离开家,第一次远行,第一次去一个陌生的城市求学,第一次去一个陌生的国家生活,当我躺在那张陌生的床上的第一个夜晚,我总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感:这似乎和那张熟悉的床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是我半年内的第二次搬家。和室友闹掰的我经历了漫长的折磨之后决定找人短租我的房间然后搬走自己所有的家当,睡到了朋友家的沙发上。这回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沙发客。

今年年初的时候从自己的在美国的第一个住处搬出来,从原先的十平米不到的小房间换成了一个独立house里面的一室一厅。搬完家的第一天新泽西下了很大的雪,我在家门口堆了一个小雪人。

搬家之后的第一个雪夜,Ricoh GR3X拍摄
门前的雪人,Ricoh GR3X拍摄

刚搬家的时候当然会对新家充满期待:更大的空间意味着我可以有更多的布置,我可以真正意义上将我的房间设计成一个温暖的可以承接住我负面情绪的一个空间。于是我去宜家买了很多家具,第一次设计布置室内,难免踩了很多很多坑。但到最后我还是有了一个整洁的像样的房间。

我的书桌,Ricoh GR3X摄
我的窗台, Ricoh GR3X摄
日落,Ricoh GR3X摄

作为一个理论研究者,一个好的工作环境很大程度决定了工作效率。我总是希望自己的书桌是干净整洁且有阳光照进来的。我喜欢在日落时分的时候等到黑暗一寸一寸把自己完全吞没,然后看着天边的一抹淡粉色完全消失;我喜欢下雨天在二楼的窗台听绵密的雨声,雨天的时候总是会放彩虹合唱团的“上海的那头”,然后陷入童年的回忆。

我当然很不情愿搬走,一个努力布置过的房间,一个能让我看着窗外的晴雨夕阳日暮工作发呆的房间。或许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或许是长期异乡一个人生活的孤独感,我渐渐地依赖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一个心理认同上被称之为“家”的地方。在糟糕的四月里,我作为亲历者体会到了同族裔间的霸凌,体会到了在文明社会象牙塔里成长并接受教育的中国人在一个异乡环境里,面对无理的蛮横的同族裔人,是多么的无力。在最后的沟通中没人理我关于平等的诉求,他们利用自己的年龄和阅历,在话术上拉拢房东,挑拨我在场的朋友,说一些狗屁不通只有小学生才能说得出口的笑话。“我们在北京有几个亿的资产,你这个小孩没见识”“Nancy我和你说我阅人无数这个小孩没礼貌以后没出息”“你是他朋友对吧,我和你说你这个朋友我看过了,他以后迟早搞你”。直到最后没人关心我到底提出了什么提议,他们只想让我听他们的话做他们要求我做的事,而房东只想平息这场争端。在我们面对警察双方对峙的第十句话,警察告诉他们:Don't treat him as a child.

最后以我的妥协告终。我太累没有力气再吵下去。争吵完之后我的情绪崩溃,据理力争无果之后我蜷缩在房间的角落一个人哭。然后我生了一场大病,在家里静养了两个礼拜。

在四月底和好朋友切割之后,我才终于获得了这个春天的平静:自己在初春时候觉得美好的值得期待的一切都在四月被生活碾过。一瞬间像是失去了很多很多宝贵的东西,跌到了最低最低的谷底,反而觉得是时候该向生活做出反击。于是我在网上发布了招租的帖子,和朋友商量好睡他家沙发,迅速地处理掉自己的家具,然后像房东骗我一样欺骗房东找了个理由必须离开。在所有一切都settle的时候,我突然又收获了一种平静。在美国生活的将近两年时间,我在一直的做加法:更多的家具,更多的书本,更多的个人物品,更大的空间。然后在某一天,突然一切清零,留下的只是一车的锅碗瓢盆和衣服,放佛回到了刚来美国的那段时间。我和朋友说:这两年过得像梦一样,像是做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做,得到过很多东西但又像指缝间的沙子一样流走,到最后留下的还是那个敢和世界最切割的勇敢的自己。但我确实经历了很多很多成长。回到漂泊的状态才明白自己是多么适合漂泊:拥有的身外之物给自己徒增烦恼。

在今天处理完家里的所有东西后,清理了一遍房间,在桌上留下一些小零食和房间的钥匙,住进了朋友家的沙发。搬完所有东西后,我坐在朋友家的门前,拿着一杯咖啡看天上的积雨云快速的飘过,想着事情可能没那么坏,毕竟夏天才刚来,那些曾经的梦,曾经的表达欲,曾经想做的很多事情都还有很多很多值得期待和努力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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