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7 丨放映员和电影院
#第七天
在成長中,與你終生相伴的課題是什麼?你與它的關係有著怎麼樣的變化?
我的大脑是个电影院,擅长放电影。
比如今天晚上我和朋友打升级,因为我问题实在太多了,隔壁的朋友转头,翻了个白眼,咧开嘴,露出牙齿,又友善又无奈地和我说:
「你能不能别问那么多为什么,我真的好懵。」
「她是个十万个为什么,让她问吧。」对面的朋友无奈地笑了,眉头皱了皱,嗓音捏的比平时稍细。
很不错。这个画面生动,活泼,细腻。在我大脑中反复播放。——没错,这个电影院播放电影的时候并不喜欢把整部电影都放了,而是尤其喜欢撮取其中一小段,进行细致的局部特写:比如白眼,比如皱眉,然后反复播放。于是,当我想往前播放的时候,它非常主动而热心地往后倒带,把这些画面反复洗脑循环——
「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低头说。
坐拥这个电影院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这些电影镜头语言通常较为丰富,远景、中景、近景相互切换,且擅长特写——于是我的回忆就像流水一样,咕咚咕咚地奔涌而来,给我异常如临其境的体验,写小作文时只要顺着它们叙述就好;坏处是,这些流水有时会发展成洪水,把我溺死:悲伤的电影被反复播放,我一边哭,一边喘不过气来。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第一步,我试图理解我的电影院。我尝试给这个电影院取各种各样的名字。抑郁、高敏感、ADHD、ASD 专享电影院,以及,「小蝴蝶的秘密花园」之类的名字可能是在这些冠名中最有效的命名,毕竟面包体成为当代年轻人星座——于是逢人先说「我是小蝴蝶」,好像拥有立刻解释电影院存在和特质的「特权」,嗯嗯嗯嗯,所以我可能会这样的哦。
可是命名有时候让电影院变得等于名字本身。一方面我感觉到某种释怀,另一方面却发现它好像框住了电影院的发展:没错,它有时变成了特定电影的电影院。虽然它好像解释了我为什么总是反复播放悲伤电影,可是,我有时却好像拿着这些名字一一比附我的电影:啊,这条符合,啊,这条也,啊,那我是不是就是这样:好好好,这就是我,我就是这样。
我有时对这样的电影院感到不满。偶尔也想要拆毁它,可是它似乎并不听我的指挥:就像放电影的时候一样,还没等我按 on,它已经播放了一整天了——我只能尝试和我的电影共处:我跑去 Life Coach,跑去看神经科学,跑去听各种疗法:CBT CFT MSC……各种英文缩写在我的电影院上方徘徊,修修补补,补补修修。偶尔在闭眼的时候,在这些电影 clip 又跑出来的时候,我说:
「好,又来了。这是一个电影片段,就叫你『 Clip A 』吧。」
我和我的电影死磕,和我的电影院死磕。我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是它哭泣我也哭泣,它流血我也流血——还是我流血它也流血,我哭泣它也哭泣。
我的电影还在放着,有个自助剪辑员,有个自助选片师,还有个自助放映员。
——噗,都挺「自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