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鹿行 之一

     前幾天，打響蟄伏萬物的春天第一道雷，已悄悄的在遠方山頭悶聲響起，眼看石芝山頂的殘雪此時也已經化盡，算是正式進入了仲春之際。

     符青院裡的小花小草一別冬日的抑鬱，已經抽出了新葉，甚至有不少屬意春風的花兒已經搶著開了，院子裡的土地一下子被青綠給占滿，放眼過去新綠一片，不見褐黃的泥土。

     青花園裡生機正盎然，但符青卻是有了新的煩惱，最近陸陵開始嚴重的掉毛，稍不注意整個屋裡就幾乎都是他掉下來的冬毛，飄散在四處，似柳絮一般，連帶院子裡的花草也都遭殃，嫩綠的枝椏上不時可以見到掛著絨白細絲。

     「阿陵，你掉這麼多毛沒問題嗎？不會是要禿了吧？」符青抓起黏在竹掃把上的一大坨狗毛，有些擔心的問。

     躺在屋簷下的陸陵爬起身甩了甩身子，又是毛絮紛飛，不知的還以為是已經到了柳絮飄搖的春末季節了。「正常呀，冬毛總是要換下來的。」陸陵看看符青手上的毛球，評估了下毛量，是正常的換毛節奏，每年都是如此，並非如符青所說的禿毛。

     「以往我倒是沒有看見你掉這麼多毛。」符青將手中的毛球丟進竹簍裡，已經堆滿一籮筐的軟毛讓符青還是有點不相信這樣的毛量是正常情況。

     「那是因為我往年都在外面旅行吧？今年冬天沒有出遠門，幾乎都待在你這裡。」保持著犬妖原形的陸陵舔舔自己的狗掌，也是一嘴的毛，連忙幾聲呸嘴，將毛髮給吐出來。

     「真可怕，這些毛留起來我看都可以充好幾個枕頭了。」符青把收集起來的毛給塞進一旁的麻袋裡，還真的已經裝快滿了一袋，感覺都已經超過一隻狗所有的毛髮總量了，但眼前的陸陵不但沒有禿毛的跡象，且還是不停的落著毛。

     「阿青，不然你給我梳梳毛吧！這樣也掉得快。」陸陵靈機一動，跑到屋子裡，從自己丟在一旁好久沒動過的行囊中咬出一支大木梳，上頭嵌著一根根圓頭的小鐵細棍，梳子背面還有雕刻著飛鳥花卉的樣式，看來做工很是精細。

     「喲！你從哪買到這麼高級的貨色呀？」符青訝異的接過梳子，整根梳子拿起來沉甸甸的，木質還十分細滑光澤，看來用料也不一般。

     「我前陣子回過祖家，從我娘梳妝台上拿來的。」陸陵不以為意老實道來，不過卻讓符青心裡一驚。

     「你跟你母親說過了嗎？」

     「沒有，只是借一下，應該沒關係。」陸陵見符青表情變動，仍不疑有他。

     符青端詳了下梳子，看來是陸陵母親很是珍惜的用具，保存的很好，這下被自家小兒隨便給帶了出來，也不知道會不會到處尋。

     陸陵的母親符青是見過的，化形是一位溫婉清麗的女子，挽著一頭銀灰的髮髻。原形則是看起來很有威嚴的一隻大狼犬樣貌，身形要比陸陵再大上一些。

     不知在得知自己的高級頭梳被兒子不告而取後會不會氣死，細算之下陸陵回祖家時至今日，早已是大半個年以前的事了。

     「我看你有空還是趕緊把這梳子給還回去，我怕令堂會發飆。」符青都為陸陵冒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