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納木錯相遇的陌生人》（十）再到納木錯 (I)

又到出發的時間了。

再次踏上往納木錯之旅，他和她都有些緊張。

上次去的時候二人只是初相識，而今天，二人正處於一種沒有明天的曖昧關係中。

但怎說都好，可以再次同遊，還是高興的。

起碼她決定要盡興。

「我有個要求。」

「甚麼要求？」

「上次獨自去納木錯時，我拍的照片都是風景照。這次，我要在每個地方都與你合照。」

「我也要為你拍照片啊。」

「不，我要與你合照。」

「好好好，沒問題。」

她笑了，他也笑了，可是卻都帶著點心酸。

兩人沒有言明，這些，都將是離別的照片。

他沒有食言。每張相片，有他必有她，他們的所有照片都是合照。

還未抵達納木錯，他們已經拍了好多照片了。

「記憶卡會不會不夠用啊？」

「不用怕，我一早備份了之前拍的照片，現在我的記憶卡還有大量空間。」

「你一早已打算要拍好多照片吧。」

「從我決定要與你再來一次納木錯那刻，我就提醒自己一定要處理好這件事。」

她笑著回答他。他不知可以說甚麼，只抱了她一下。在擁抱的一刻，她的眼眶紅了。她抱著他拖延一點時間，讓自己的淚不要掉下來。

到達納木錯時已是中午。那天的天氣與上次一樣的好，風景還是一樣的美，可是二人重遊的心情都好像有點不同了。放下行李在帳篷後，他們恣意地拖著手在納木錯四周逛和拍照。

中午太陽實在太猛烈，他們最終決定回大帳篷休息一會兒，待午後陽光稍減、遊人減少後再外出。在帳幕大廳中，也有不少遊客在休息。

「如果你要午睡可以現在去睡。待你醒來我們再一起出去就差不多了。」

「不如你又一起試試午睡。」

她笑。

「幼稚園畢業後我已沒有午睡的習慣了。」

「習慣這回事，是可以培養的嘛。」

半推半就地，他把她拉了回房間午睡。那是一間雙人標間，房內有兩張小小的單人床。房間很大，他倆各自坐在自己的床上收拾行李。

「上次在這裡睡冷得我要命呢。所以我今次把睡袋也帶來了。」

「你現在要開來用嗎？」

「現在外邊有太陽，不是太冷，可以先不用。」

「那我們睡覺囉。」

「好，我試試吧。」

他又如之前在大房時一樣，與她擠在那張小小的單人床上。

二人面對面望著對方。

這次，他沒有猶豫，吻上她的唇。

她本想逃避，但身體本能反應卻叫她更靠近他。

午後陽光稍稍收歛，二人又牽著手往湖邊走。

「上次在你午睡時，我一個人在這裡逛了差不多兩個小時呢。」

「今天你也和我一起午睡了。」

她紅著臉沒有說話。

「好吧，我今天也和你逛兩個小時吧。」

他們二人逛逛又拍拍照，時間過得很快。

他們坐了在湖邊，看著遠處的念青唐古拉山。

「念青唐古拉山。」她唸到。「怎麼有這麼好聽的名字？就像一首詩。」

「你有沒有聽過念青唐古拉與納木錯的故事？」

「我沒有印象，你說來聽聽吖。」

「上次來納木錯時，我那團的導遊曾說過，在西藏神話中，唐古拉與納木錯是一對恩愛夫妻。」

「那不錯啊。」

「不過藏族神話也不是那麼『童話風』的。有幾個關他們出軌的故事流傳著，念青唐故拉有出軌，納木錯也有。」

「那麼殘酷？」

「但他們最終也會回到彼此身邊。」

「這是甚麼？『捍衛傳統婚姻價值』？還是支持『各自搵食然後回到原配身邊』？」

他笑了。

「我記得其中一個傳說是，丈夫念青唐古拉偶然遇上美少女羊卓擁錯並愛上了她，忘記了家中的妻子。納木錯每天哭啊哭，最終就變成了一個湖，而念青唐古拉後悔回頭已經太遲，於是變成雪山守護在納木錯旁邊。」

「所以羊湖就只剩自己一個孤獨地在遠方？為甚麼在這麼美麗的雪山湖景，要安插一個這麼悲傷的故事呢？」

「很悲傷嗎？二人相愛，化為雪山與湖，長伴在一起不是最幸福嗎？」

「所以就算他們都出過軌，也不會分開。我覺得這樣很悲傷啊。如果真的相愛，為甚麼要這樣困著彼此？他們變成山與湖相守的原因不是愛，而單單是責任啊。」

「對彼此負責任也已經是一種美德了，不是嗎？」

「是美德，但卻悲傷。」

不待他回應，她站起來。

「有點冷了，不如我們回帳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