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蘿蔔乾

年假期間，菜攤也休假。平日用來擺放蔬果的攤位，改鋪上紙箱，晒起了蘿蔔乾。

目測這批蘿蔔微微乾癟模樣，在此沐浴陽光，受冷風吹拂應該一、兩天而已。

小時候冬季，媽媽也會買來許多蘿蔔，

清洗外皮殘留沙土後，開始在屋前窄狹騎樓晒蘿蔔乾。

放學回家，陽光早隱退，媽媽喊人幫忙把水份已散去，

圓胖身材消風變為扁平乾的蘿蔔收進屋裡。

看八點檔連續劇時，媽媽瞄幾眼戲中的婆婆千般挑剔刁難小媳婦畫面，

嘀咕戲中的婆婆那麼兇，換做現實生活中的媳婦絕不跟這樣難伺候的婆婆住一屋。

她雙手也沒閒著，忙著給蘿蔔乾抹鹽巴，準備明天繼續曝晒。

我看著那層白色晶狀粒，忍不住說：擦那麼多鹽巴，蘿蔔乾會很鹹耶。

媽媽回：不夠鹹，會長霉，壞掉，曬成蘿蔔乾就沒意思了。

初成的蘿蔔乾，切成小方塊或細條狀和豆乾、豆豉、辣椒醬油一起在炒菜鍋中翻滾，

或是把蘿蔔乾剁碎，和入蛋液，做成菜脯蛋，

這是能讓人多吃一碗飯的兩道配飯菜，也是最好的便當菜。

端午節包粽子時，蘿蔔乾又會和香菇、豆乾、滷肉塊、花生、香椿組成最佳粽子餡料。

媽媽向來堅持自己晒的蘿蔔乾才好吃，

我們搬住公寓後，沒地方可以大晒蘿蔔，她改在鐵窗晒個五六條蘿蔔也好。

一條蘿蔔乾可以吃很久，收在玻璃罐裡的蘿蔔乾隨著時間顏色變深，

某日，驚覺它們竟已是所謂的「陳年老菜脯」。

被視為珍寶的老菜脯口感不再是卡滋卡滋的鹹甜脆，而是偏軟爛，

拿它和各種菇類，高麗菜、紅蘿蔔、竹笙、冬筍一起燉湯，

喝下第一口味道有筍和菇的鮮，高麗菜的甜，

老菜脯奇妙的鹹，說不上那深沉暖暖鹹鹹的滋味像什麼。

嚥下喉嚨後，難以形容的甘甜餘韻在口腔環繞，

我想，那是需靜下心來，慢慢回味時間魔力淬鍊成的醇厚好滋味。

晒蘿蔔乾

2025.04.17 刊登 人間福報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