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病床的阿嬤
家人明天要動手術,今天就必須先住院。早上接到醫院的通知,告知中午報到,於是跟家人準備了簡單的行李,準時到醫院辦理住院。
家人本是預約住自費的單人病房,但是早上醫院電話中通知只剩4人一間的健保房,只能辦理住院的時候再問問看。到了醫院的住院櫃檯抽號碼牌,前面已有8個人在等待,跟家人找了個位置坐著等待叫號的時候,又聽到旁邊正在講電話的人說他在等辦理住宿,而他抽到的號碼已經是我們的後5號了。
我心裡默默叫苦,暗想今天要排到單人房的機率大概跟中樂透差不多了。果然輪到我們辦理住院時,櫃檯人員第一時間就說今天只剩4人健保房。
好吧,既來之則安之。明天的手術順利才是最重要的。
跟著醫院志工來到病房,病房內其他病床都不在,我跟家人還有一段安靜的時間可以安頓。不過過了一會兒,隔壁病床的病患陸續做完檢查回來,就開始各種各式各樣的喧嘩嘈雜。
隔壁病床是一個阿嬤,掛著尿袋,嘴裡一直低聲嘮叨著,卻又聽不清到底說些甚麼 。 疫情的關係醫院有因應的陪病政策,陪病者只限一人,且辦理住院之後就不能換人。
隔壁阿嬤的陪病者是一位外勞看護。我會看的到阿嬤也是因為外勞從頭到尾都沒有把隔間的拉簾拉上。
阿嬤似乎神志也不太清明了。除了嘴裡不斷唸著,又一直試圖拔掉手上的點滴。外勞每每看到,總是會突然大聲的制止:「母啊!(聽起來是台語發音)不可以!」幾次下來,我跟家人被外勞突如其來的喝斥嚇的也不輕,於是我只能委婉的請她放低音量。
外勞倒也還算客氣,她說:「不好意思,因為我的阿嬤不乖。」
其實阿嬤又哪裡是她的阿嬤。
看護的工作很辛苦,也需要一定程度的愛心與耐心,如果面對的又是有失智症狀,或是喪失行為能力、無法自行遵守醫囑的患者,照顧者就更辛苦了。
後來阿嬤還是持續的想拔掉點滴,外勞只好請了護士來。
「點滴不能讓阿嬤拔掉,沒辦法的話只好把阿嬤的手綁起來。」護士也顯得有些無奈。
阿嬤的手被綁住,念的更大聲了。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故事,我忍不住好奇阿嬤的故事。好奇阿嬤是否曾不留遺憾的揮霍過年少青春?是否過的順遂?或是在人生的路途上歷經難關考驗?是否有後悔?或是可以一生坦然?
阿嬤不斷的碎碎念著,卻無人回應。身邊喊她"母啊"的,是一位離鄉背井的異鄉人。我不由得感到有些惆悵。
人生的終站,終究還是由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