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与战争
昨晚睡得早,不到9点就上床睡觉了。半夜11点多被尿憋醒,看到一道强烈的白光透过窗户射入我住的房间,闪了一下,就熄灭了。我潜意识里觉得那不是厨房的灯光,角度不对;也不是厨房旁边那个小屋子的灯光,颜色不对;因此肯定是有人站在厨房旁边那间敞开门窗的小屋子前面,用手电筒照我住的屋子。那一刻,照理说我应该感到害怕,然而我还是泰然自若地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地走到院子里去上厕所。回屋的时候还在想,没准刚才用手电筒照我屋子的人此刻就藏在那间小屋里……管他呢,反正屋里的东西不值钱。我自己呢,又丑又老又矬,如果碰到劫色的,指不定是谁吃亏呢。
回到屋里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几只猫老是想压着被子边缘睡觉,或者压着我的脚睡觉,被子绷得紧紧的,挤压得我胸口疼,让我担心自己会不会突发心脏病,像李克强那样意外死去。于是只好不断地把猫儿们从被子上抖下去。
感觉这样迷迷瞪瞪的半失眠状态持续了很久,我甚至听到邻居家的公鸡啼鸣,然后才再次入睡。
睡着之后,我做了两个梦。
在第一个梦中,我回到故乡,和母亲以及早在1980年代初就已去世的祖母准备参加一场寿宴。非常奇怪的是,我们家的男性——父亲以及在1980年代末去世的祖父——都没有在梦中出现。寿宴的主人跟我们家似乎并非密切的亲友,只是因为我家欠了她一个人情,接到邀请后不好不去。一开始母亲只打算和祖母一起参加,需要随礼600元,如果我也要去,就得再加200元。母亲有点舍不得多花那200块,偏偏平常不喜欢走亲戚的我,这一次特别想去看热闹。她还在犹豫,我的干女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说要代我随那200块的礼,搞得我和母亲都不好意思,母亲抹不开面子,只好带上我。祖母一声不吭地站在屋里,穿上一条裤脚开敞的白色裤子,有点像1980年代的喇叭裤。我笑她穿那裤子好不滑稽,母亲却向我使眼色,让我不要笑话祖母。
来到镇上举办寿宴的饭庄,却发现里面冷冷清清,并没有多少人。主人解释说应邀参加的客人比较少,原来预订的桌位退掉了好多。不过宴席上的饭菜依然丰盛,在现实生活中因为炊具尚未购全每日靠喝果汁和玉米小米糊糊和挂面维持生存的我,在梦中大吃了一顿。
我正抱着一大坨鸡肉啃呢,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我的干女儿告诉我们说战争爆发了,有一支军队侵入了我们所在的镇子。大家群情激愤,纷纷表示要和敌人战斗到底。
但是我们这一方的战斗力不够强,很快就被敌人打得节节败退,退守到母亲娘家所在的村子,敌人却占据了村子上方关隘处原本只有一个家族两三户人家的小村。敌人在地势上居高临下,我们处于非常不利的位置,而且部队还带着一大群由老弱妇孺组成的平民,困守在据点中,与敌人对抗了两三天,根本无法阻挡敌军顺着村子上面那条公路推进。
我心急如焚,跑到据点外查看敌军动向,却被上方公路上巡逻的敌军中一个站在车顶上窥视我军阵地的敌人发现,就在敌人举枪瞄准我的时候,我赶紧闪到一堵墙后,才躲过了枪子儿。
回到据点里,我问指挥官是否还能抽出兵力偷袭敌军营地,搞他个声东击西。指挥官摇摇头说我们的士兵已经所剩无几,根本抽不出兵力偷袭,现在只能勉强牵制住敌军火力,掩护据点里的平民疏散。
我准备带着母亲躲到下面一个废弃的村子里去。那个地方曾经出现在我以前做的一个梦中,村里房屋的地面建筑已经倒塌,到处是断壁残垣,但地下室依然坚固,可以供我们躲藏几天。
我和母亲慌乱地收拾行李,一会儿忘记带睡袋了,又或者是忘记带食物了。匆忙离开据点后,我又想起没有带换洗的内衣裤。其实带了也没用,那个废墟里根本找不到水来洗衣服。
周围都是流离失所的难民,大家各自四处逃命,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只能看运气了。
刚离开据点没多久,我和母亲就遇到了尾随而至的敌军。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偷了一辆黑色轿车,在一个非T形的三岔路口截住我们。车子从上面那条倾斜的坡道,拐过一个别针弯,朝位于下方公路上的我驶来,我赶紧跨过分隔两条道路的绿化带,跑到上面那条公路上。等敌人掉转车头,顺着上面那条公路追赶我时,我又跨过那条绿化带,跑到下面的公路上来。几个回合之后,敌人恼羞成怒,举起枪就朝我来了一梭子。
按照常理,此刻的我应该已经被打成筛子,必死无疑了。但作为梦的主人,我在自己的梦中是不会死的。中枪之后,我的身体里没有流出鲜血,却喷出火来。我母亲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一根绳子,冲到敌人跟前,想要将敌人勒死,而我也准备用身体里喷出来的火将敌人烧死。面对这两个手无寸铁却负隅顽抗的女人,敌人居然有些怯懦了。
就在这时,我从睡梦中醒来,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早上7点多,我在床上睡了差不多11个小时。
房子对面的山上,太阳就快出来了,可是梦中那场战争在我心里留下的阴影,依然没有完全散去。
昨晚临睡之前读一本有关本地地名的书,才知道这个位于深山老林的偏远小县,在历史上有很多居民都是来自外省的移民,为躲避战乱而来到这里,有几个比较富有的家族甚至是从安徽和湖北迁徙而来的。但这些移民的主体似乎来自西南省份,无论是他们的方言还是房屋构造乃至饮食习惯,都跟我老家非常接近。
原来我并非第一个为躲避(潜在)战乱而逃进这个深山老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