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清场的剧院
前些天他们发布那篇恶臭十足的声明时,我还在期待他们内部是存在争议的,支持颂圣的声音或许并非是压倒性的。当今天看到岳同学那封有着明确对象的致信以后,这样短暂的错觉便很快的消散掉了。下面附上这封信的部分内容的截图,供各位感受一番:
工人们非常不人道的处境,受到肆意侵害的权利,以及有关方面极其下作的打压手段,拘留所内的侮辱和人身伤害…当然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无论是基于基本的政治权利观念,还是从人道主义的立场出发,甚至仅仅出于义愤,对他们予以声援都是应当如此的、具备充足的正当性的。对于这封信的作者岳同学,她在北大富有勇气的那些行动,我十分钦佩,但这并非我在此要讨论的内容。
实际上,从一开始,我就不认为他们能实现关于新工会的各种诉求,在目前总体环境下,从单独的维权事件上来看,有关方面当然不会容许事态再三的扩大,彻底性的清场方案应该快要来了。如果事情的性质没有发生根本性改变——朝着非一厂一事的、联结性的趋势出现的话(这样的可能性当然极其微小),这样一场单独的维权事件应该也快要接近尾声了吧。然而,如果是具备某种连贯性的运动(而非单独的事件),一次战役的成败倒并非是最重要的,历史上的诸多公民运动可以印证这点。然而,声援团的言行,进一步说,他们所秉持的基本态度和立场,恰恰是让这次运动沦为了比较典型的“跪交状纸”的“上访事件”。“连贯性的运动”和“单独的事件”的区别是什么?在我看来,前者具备无论是在道义资源、理论体系、行动方案、再生产类似运动、吸纳更多优秀成员…的累积效应和革新能力的,后者则很少或几乎不具备这样的能力。用个形象些的说法,好比岸边的泥土,潮起潮落的功夫就被浪潮冲刷掉了,不会再有沉积为地层的机会。
正如我前几天在群聊中提到的,颂圣、保皇、跪舔的举动,即便是作为现实策略也是愚蠢至极。难道他们真天真的以为对方会就此网开一面?或是争取到几个自身难保的“体制内健康力量”的支持?如此多肉麻恶心的颂圣话语,他们写出来的这东西他们自己相信么?如果是相信,他们这对历史、对现实的认知能力得多么让人惊叹。若是否定的回答,如此堂而皇之的用公开声明写满这样“显著”的,连自己都深感厌恶的话语,他们也真不担心自己在道义上的亏欠。作为旁观者,恐怕不得不对这些不介意贴上马基雅维利的护符加入到斗兽场里的人打上问号了——他们的其它公开声明,有多少内容是真实意思,有多少是策略?联合一些其他力量是否也是策略,将来有机会总得要专政掉?帮助工人维权这一整件事会不会也就是一个策略?颂圣从来都不是维权、抗争的必须,而是开启冲刷沿岸潮水的水闸,我是坚持这一点的。换句话讲,那些肉麻至极的东西,完全可以不出现在运动的各种文本中。伴随着他们自行用这样的实际行动、恶臭不堪的话语降低的道义感召力,打压会来得慢一点,轻一点吗?当然,我们这些“敌视分子”很可能并不是他们要感召的对象,反而是要通过这样的“信号”举动筛除掉的,这里就不多谈了。
经过这次事件,一些乐观主义者“跨界联合”的幻想恐怕是要碎掉很大一部分了吧,这是我乐观的预期。反对颂圣的左翼当然是存在的,但现实情况各位也看到了,他们无力对整个事件发挥现实影响。至于此次事件的主流参与者,他们和现存的高墙共享了太多话语,也共享了几乎同样的政治路径和方案。(这里提个趣事,他们当时在群里展开“路线斗争”时,俨然成了窑洞里的情境再现,非常生动)如果他们不在理论和认知上进行全局性的变革的话(我不乐观),或许未来他们还能引起一些风潮,但不会带来什么好的政治结果。头顶上盘旋的恶龙并非只是当下的现实,同样也是可供镜鉴的历史。或许有些人会说,管他们言行如何呢,只要能给高墙添乱不就好了吗?需要知道,这个国家从来不缺各种“事件”,这次的影响的确更大,但如上面讲到的,它仍然只是“事件”。
舞台的帷幕即将落下,剧院也终究要散场。当灯光熄灭,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只余下了无生气的空椅子对着空荡荡的舞台。在这个时代,相似的剧目总是要一遍又一遍的上演。然而,这又并非是一般的剧目,此间付出的种种艰辛、惨痛的代价,到最后又剩下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