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夢境與現實的交界〉

夢的片斷，很零碎。或者，大部份已經被遺忘，一小部份在白天裡，仍遺留在腦海中，反反覆覆像影視重播一樣，不停出現。整天被迫想着夢境的含意和那些惱人的感覺。

那個可恨的人，坐在一張大排檔的圓桌前，一手搭放在桌上，面向我，一副怒氣快要爆發的樣子，卻突然眼泛淚光，臉容扭曲。他沒有說甚麼，但我卻讀懂了，那是一臉複雜的表情﹕他對我，或是對不知道誰，又或是他自己的憤怒；他不想死，卻沒能選擇的恐懼。而我，只能站在遠處，與他保持距離，不能動彈——

無論在夢裡，或是現實，都一樣。

現實是，那個可恨的人已經死了。他不可能再以任何形式向我靠近，不可以再用任何形式對我構成威脅或傷害，他都已經死了。

然而我錯了。那個成了真正鬼魅的「人」，仍然可以時常如影隨形在我的夢裡出現。只有清醒可以擊潰他；而同一時間，我被清醒着的痛苦一再擊潰。

夢裡的我生硬地站着。D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同樣沒有言語。夢裡不需要言語。D也快要死了，癌症。D很難過，卻一副「看破一切，已經沒所謂」的表情。而我面對着D，難過的情緒終於忍不住決堤了。我單手摟着D，摟得緊緊的，哭得抽搐着身體——為甚麼不應死的人，與應死的人，要面對同樣的下埸？！我不想D死去，我不想失去D。我哭，我摟着他一直哭——哭到自己醒了，才發現自己的身體真的在抽搐着。沒有眼淚。

D沒有死，他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