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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 | 孫小椒專欄:科幻也分左右翼?《睡魔》的政治正確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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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偵探、歷史小說不會分左翼或右翼,但科幻卻有保守主義或自由主義之別。」
當世界關注多元議題的趨勢,遇見幻想類型作品文化中的保守主義反彈,就導致每一部幻想作品都要吵一次架的局面。(Unsplash)
作者:孫小椒(資深媒體人、流行文化觀察者)
原文發佈時間:2022年9月14日

Netflix新劇《睡魔》(The Sandman)於上月推出,一播出即受到不少關注。這部改編自上世紀80年代末漫畫的幻想作品承載了大量書迷的期待,然而劇集甫一推出,在收到許多針對作品本身評論的同時,也引起不少近年來科幻、奇幻類影視的爭議:因為出現了更多種族、性別、性取向多元的角色和內容,被質疑過於「政治正確」。

《睡魔》的原著創作於1989年,最早由DC推出,為故事腳本操刀的是科幻界殿堂級的英國作家尼爾蓋曼(Neil Gaiman)。故事從操控人類夢境的「夢境之王」被人類以法術囚禁說起,講述夢境之王逃脫後,尋回自己法器,並參與一個個夢境的故事。

該作以浩瀚的世界觀、瑰麗的想象力、深刻的隱喻著稱。主角「夢境」除了有自己的主線故事,也是貫穿所有歷史、神話、當下的見證者,內容的無邊無際令人稱奇。讀者一時窺見莎士比亞的生活,一時感受該隱與亞伯的關係張力,一時又追隨現代遭遇暴風雪的普通公路旅人的視角探索,閱讀體驗十分廣闊。而人的夢想、死亡、慾望等議題在作品中被實體化,也藉此引出不少深刻思考。

蓋曼擅長不停轉換敘述視角,以寥寥數筆勾勒出過場角色的性格背景,這一強項在本作中被體現得淋漓盡致。天馬行空的作畫和上色,也使得故事內核得到最極致的展現。多年來,這部作品一直是美漫界公認的「神作」,甚至有評論斷言這是最難改編的作品。

然而上線之後,對於電視劇的一大討論,又回到了近年科幻、奇幻類作品常常面臨的爭論。

一方面作為改編作,電視劇在大部分情節上幾乎是過於忠誠地還原了原著:除了將原本發生在1980、1990年代的故事遷移到了當下,其他情節、編排、甚至細節幾乎是漫畫的復刻,甚至因為太忠於原著,使得頭幾集略顯拖沓。

另一方面,觀眾們,特別不少原作粉,對作品改編後增加女性、黑人、性少數角色頗為不滿。他們列舉的罪狀,包括本身是DC角色的靈異偵探康斯坦丁被改成女性角色,畫作中以大衛.鮑伊(David Bowie)為藍本的路西法由女性出演,漫畫中的一些白人在劇版是黑人,以及穿插其中的角色出現不少LGBT。

科幻世界右傾?

事實上,這並非近年唯一與Sci-Fi影視作品相關的「政治正確」爭議。

這些經典、具固定粉絲群的幻想類次文化作品(當中有一些是紙面作品的影視改編),近年得到的相關批評包括但不限於:漫威系列為了政治正確,近年選角了一些「醜女」(《驚奇隊長》、《尚氣》),修改加插黑人角色、甚至拍了《黑豹》,在各類作品加入LGBT情節。

近年來,英國長青科幻劇《Doctor Who》(台譯:超時空奇俠)也指定女演員和黑人出演主角「博士」(一個可以不斷重生換角色、沒有人類性別的外星人,但過去幾十年都由不同白人男性出演);《星際大戰》系列被罵「為了政治正確讓黑人和亞裔的篇幅大於主角」;舞台劇版《哈利波特與被詛咒的孩子》選用了一個黑人妙麗⋯⋯。

這批爭議也可以視作影視行業「政治正確」爭議的一部分,不過類似的爭議在科幻小說界可能更早出現。

2015年,科幻文學界兩大重要獎項之一的雨果獎曾經發生過「小狗門」事件:部分科幻作家不滿候選人與得獎者中女性、少數族裔、性小眾作家增多,組織右翼網民刷票左右結果,意在剔除不喜歡的作家,並推薦一些軍事類等科幻作品,影響了賽果。

這可能有悖於一些人的想像。類型幻想作品,特別是科幻故事,有時被認為是左翼的、反烏托邦的、解構體制的。畢竟正義與邪惡的對陣、甚至打敗極權,是我們特別經常遇見的主題。《信報》評論作者占飛曾引述英國科幻作家亞當.羅伯茲(Adam Roberts)說:「愛情、偵探、歷史小說不會分左翼或右翼,但科幻卻有保守主義或自由主義之別。」

作者認為,科幻起源於19世紀工業後的烏托邦創作,這類作品有自由主義的、進步的、左翼的色彩。而後來的反烏托邦作品興起,充滿了對技術奴役人類、奪取尊嚴的不信任和悲觀,充滿對權力和政府的懷疑。事實上,科幻作品帶有的對技術、所謂「理性主義」和宏大敘事的崇拜,也可能帶有一定的保守主義色彩。

近代科幻的發展中,也有如《沙丘》(​​Dune)等被認為偏保守主義的鉅作;在中文世界影響力最大的作家劉慈欣,作品更充滿明顯的保守主義色彩:他的不少作品都充滿物種之間弱肉強食、極端條件下中央集權政府有力管制的內容。其代表作《三體》中,與強硬的男性角色形成對比,心地善良的左翼女主角,因其自由主義左翼的性格,成為了地球輸掉戰役,被外星人統治的關鍵。他也曾公開抱怨因《三體》的英文編輯是個女權主義者,因此英文版的出版過程十分痛苦。也正是「小狗門」那一年,《三體》摘獲雨果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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