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有风物,冇人
7点落订朴朴,7点半摞完。
训唔着,感冒未清,头晕身庆,周身湿立立,不如去堑口兜下。
落街先知听日中秋,世风日下,宜家微信公众号年年话“入冬失败”,每到九月十月,秋老虎咗廿几年,未到十一月冷气都未收山。
往日中秋,未喺好多嘢食嗰时,过节唔兴食蟹,就算有,都喺水蟹河蟹,大闸蟹得叔父话过;肉蟹得铺头见过;蟛蜞食得多,不过中秋炸蟛蜞有啲“兜踎“”(潦倒,不体面)市场买无谓,落江捉辛苦,不如第日先食。
细时跟阿妈去市场,一去市场经过单车铺,就记得整车阿叔抽大头钉(手卷烟),着棍仔鞋,依起排烟屎牙,成手油屎日日拧下凿下,喺威喺势。嗰时工人阶级最光荣,知识分子阴声细气,戴对眼镜仲被人叫“四哥”,宜家周街四哥,整车师傅都戴埋。
落雨水滴滴,一地泥,细个细粒,去到市场周围都喺箩友(屁股),周围都喺脚,。节前有贵嘢嘅铺头就零舍鸠屎(拽,牛气),你问点卖,好声气就话几钱;老閪啲就应你,“乜点卖啊,摞钱就卖咯!”嗰时唔同宜家,个体户巴闭,日日摞银纸;老师穷,要等月底出粮;过节犀飞利,平日唔舍得食嗰日都买;带细路买菜,用今日话来讲就喺“弱势群体”,睇见好嘢食,大人忍得,细路忍唔到。有好嘢卖嘅铺头实呃称(短斤缺两),毕竟有嘢卖就威;唔呃称嘅铺头……你都唔想买啦。
俗话话“秋风起,食腊味”,开头得把口讲;过多10年经济改善,电台听到“秋风起,三蛇肥”;今日网上话“消费主义陷阱”,当年亦一样,话嗰样就肯定靓过你食嗰样,毕竟广告都系“编织美好生活”啊嘛。不过中秋冇人食腊味亦冇人食蛇,以前市场最兴摆菱角,黑古勒倔似一只只牛头,有啲对称有啲边大边细,细路睇落有啲新奇,未食过估估吓有乜味;田螺又喺主角,仲威过菱角,大只有细灯胆(灯泡)咁大,成盆摆响度,以嗰时工资,买埋数落冇几只;石螺就唔同,细细粒,蒜头豆豉落镬爆香,兜多几下,啦啦声,听埋就觉得多,对住部电视,嘬成晚嘬到脷(舌头)都损埋,仲想嘬。八九十年代时,炒田螺冇人落紫苏,皆因嗰时做父母嘅,做过知青落过田,边有几多紫苏食;食过此等搭配嘅父母,唔喺华侨就喺出身唔好,嗰十年七斗八斗,食过都唔记得,冇人食,就冇人卖。
今日睇手机,提醒国庆前夕小心三波车流,以前边使惊?赶时间就踩车,唔赶时间就行,搭车都得,等咯,迫(挤)咯。嗰时过节真喺有仪式感,毕竟冇电话,冇手机,写信慢,冇仪式感做人有乜意义?仲记得85年左右,大伯三伯家姐森哥一家,叫埋我地,中秋登高上白云山,以今时今日通讯手段唔出奇,宜家捻翻转头,我都唔知佢地点约得埋,仲冇人迟到,仲准时过今日啲“搭子”聚会。
当时冇话乜citywalk,广州老城区就咁大,今日环市路之所以叫环市路,皆因已经喺当时城市边缘。去到白云山周围,印象仲远过拜山,好似冇咩水泥路,我细细个,石仔路就跟住佢地一路卬住脚去,脚痛到顶唔顺就叫阿爸抱一阵,到佢冇力就话叫我“锻炼一下”落地行,阿岳哥哥大我一岁,我叫脚痛次数多过佢,大人就赞佢生性,我唔服都冇计,用今日讲法,佢就喺“别人家的孩子”。一路人唔少,又唔算迫,到某个平坦地方坐落,烧鸡月饼油纸打开,我心早郁郁贡(蠢蠢欲动),又唔敢出声,老规矩,食饭之前,晚辈逐个叫长辈“食饭”,好似拜神咁,想食就叫快啲好过。
大伯好好人,好似唔识嫐(发脾气),我想食田螺冇牙签搞唔掂,佢就用菱角尖撩螺肉比我,话呢个方法喺“家庭百事通”睇来嘅,家庭百事通喺当时电视台一个类似生活小百科嘅节目,教大家点整嘢,洗嘢,唔似宜家有小红书,有乜唔明打开抄下就有,当时睇到要记,电视节目单又要留低,戏院有乜睇又喺睇报纸中缝,乜都要报纸电视先睇到,人又信电视,又信报纸,又信解放军,引用权威观点第一句就喺“报纸话”,唔知乜喺公信力嘅时代,传统媒体就有咁嘅公信力,本来应该乜都唔信嘅人,嗰时接触到突然咁丰富嘅资讯,又信好过唔信,唔知幸福定不幸。
我细个唔知,大伯好似从来唔识嫐,但喺大伯娘日日闹人,冇人顶得顺。知佢地家事,已经喺十年后,我已经就来高中毕业,只能讲有啲嘢就喺整定(定中注定),好人撞到好人,再撞到衰嘅年头,乜都迫到变。大伯仙去已经廿年,热血一生,含冤一世,可能喺还大伯娘前世嘅债。
菱角睇落硬,咬落又唔难咬,卜一声都几过瘾,姐夫(家姐前夫)阿荣睇我咬得咁得意,话要同我斗快,我傻更更连续咬咗十几个放埋一排,阿荣笑到见牙唔见眼,话我认输啦。三伯母睇到笑,笑完望住我阿妈唔出声,我阿妈执紧嘢,见到我成排有牙齿印嘅菱角放一排,话哎呀,个个食你口水尾啦!三伯母又笑,唔知点解,嗰时嘅每一个中秋,我都觉得好冻,三伯母永远着住件花纹复杂嘅冷衫,下下笑得好阴湿,对佢印象麻麻。
阿荣嗰时喺领导司机,周围去,好多嘢拎翻屋企,饮料多到饮过世都饮唔晒,仲有一箱箱香港公仔面,话乜佢都食过,话去边度都去过,家姐当时白霍,80年代就话“冇成千银嘅西装边见得人?”阿荣矮矮地,把声好厚,手起晒茧,开完车翻到物企,对住张报纸坐成晚,大伯嫌佢唔上进,阿荣话我日日开车咁辛苦,翻来你叫我点上进?你放心,我虽然唔上进,你老咗肯定帮你倒屎倒尿。后来先知佢喺烂赌,又人人话佢喺好人,好人都可能会烂赌,烂赌都可以喺好人,呢个世界就喺咁矛盾。
家姐同阿荣结婚嗰阵,个个亲戚都唔开心,离咗婚又个个亲戚都唔开心,毕竟相处先知阿荣好人又大方,对娘家亲戚仲大方过家姐。后来阿荣独居心脏病发,一个人响屋企臭埋,成个星期隔离邻舍先知,再话比家姐知,当时已经喺2000年以后,手机都有埋,通知快几步又点?人救唔到就喺救唔到,呢样嘢喺唔会变。后来家姐讲到阿荣同阿荣屋企人,赞一句又闹一句,话阿荣老豆成六十几岁人,仲染黄头发,日日唔喺打麻将就喺出去蒲,唔正唔经,一出街冇乜好嘢,周围细路就话“巡城马一号”又出来啦,巡城马听到笑,翻来打牌赢咗就打赏细路几蚊,输咗就周围屌人。阿荣人咁好,生埋个咁嘅家庭,有前世都要有胎教先得。
中秋冇灯笼就好喺冇咗啲咩,初时都喺靠明火蜡烛折埋嘅纸灯笼,后尾先有电池。嗰时气候唔同今日,白云山到深秋,凉风习习就冇,月黑风高就真,纸扎灯笼惹火,细路揸住走得快,唔小心扑落地,唔知顾条裤好定顾个灯笼好,条裤扑穿了比人闹,灯笼点着唔单止比闹仲冇得玩,好在我地屋企从来冇为呢件事闹过我,但一年烧一只,总喺有啲失落,好似灯笼从来未属于过自己咁。年年有人烧灯笼放烟花搞到火烛,宜家会上新闻,嗰时人命贱,发生咗就发生咗,人好化学(无常)话冇就冇,睇边个该煨。
睇咗下手机天气通app,今日气温25-33,仲落雷阵雨,秋唔高气唔爽。,今日我都四张几,同嗰时嘅阿荣、三伯母年龄差唔多,细大伯少少,佢地人已经唔响度,我条命好少少,仲落得街买餸,冇穿冇烂食饱吹水,望下呢个乜都唔似嘅广州秋天,念起过年过节最中意提嘅“四时风物”,可能风物唔包括人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