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错

我最近觉得，人们往往并不缺乏某种自信，而是缺乏某种想象力。也许，很少完全虚假的人事。人都觉得自己是正确的，所以才会去做某件事情。人其实都很坦诚。违背自己的意愿行事，不管对谁而言，都很痛苦。

  所以我们看到，干大坏事的人，他往往极有理论支撑自己的作为。一封信总会到达目的地，人总会活成自己希望的样子。

  但，我写下他在“干坏事”时，其中就包含了某种价值判断。他认为自己干了坏事，那也就是，现在的他有依据认为，过去的他是错的。

  ·因此，我检讨起自己的价值判断。我的价值判断，归根到底，建立在一些我赞同的基本道理上。

  例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尊重他人的生命。人的精神自由……

  由公理可以推导出行为。但简短的语句承载不了更多的东西：那种自由如何判定？有没有可能是普遍的？是否应该是普遍的？假使不是普遍的，如何使它普遍？

  从反面似乎要更加容易。我认为不应当因只言片语就使人身陷囹圄；我认为不应当己所欲者，强施于人；我认为任何信息的交流都不应当受到限制。

  但仍然不够。用自然语言去刻画现实还是有各种歧义。例如，“信息的交流”又指什么？我不打算这样继续咬文嚼字的提问，而是径直反对自己的观点，这样更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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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即便以最宽泛的意义理解，很多人也并不同意这些道理。

我很容易模仿他们的语句来批评自己。“进步的东西当然要取代消灭落后的东西。”“为什么不能强迫别人接受正确的意见？”“一些信息是有害的，所以信息当然应该受到限制。”

关于这些意见，我当然会再次反驳。但因为我要继续我自己的意见，所以就不能反过来像他们那样用暴力使人屈服。我坚持我的意见，但如罗素所言，我绝对不会为他献出生命，因为我有可能是错的。如果我的信念是错的，那我在此信念下，做的很多事情就都是错的。按照他们的意见，我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

但对和错的界限也没有那样分明，我想，世界可能是混沌的。以我的眼光看，现在很糟糕——但这也是因为，世界没有按照我的信念发展。（这怎么可能呢，你一定要笑）现在来看，是他们要占上风。绝对的光明，如同绝对的黑暗，但即便在正午，也存在着影，我并不知道我是光是暗，是对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