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時間線和進度表
因為地球自轉,得以看見日落月升,看見每天的時間繞著自己重複。因為地球自轉軸傾斜與公轉軌道平面不垂直,得以看見春夏秋冬,看見每年的時間繞著自己重複。至於月份、星期、時分秒,大概是會算數就想把所有東西分割和命名。
記得昨天,與之對照今天;在記憶裡查閱去年,與之對照今年。人們寫下歷史,證明那些繞著自己重複的時間,是旋轉著前進,而非原地踏步。憑空畫出一條這世界的時間線,接著是刻度,把線段連起來成為表格,標記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春耕夏耘,秋收冬藏,農業發展出規律的作息,將生存鑲嵌進大自然的遊戲規則。憑空畫出一條身而為人的時間線,從一個人的出生到死亡,標記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為了物種的繁衍和生命的延續。
經過數個奇異點,當這世界早就不以傳統農業維生,當全球人口數量已經不需要再努力增加更多,對於人生該怎麼前進,人們仍然習慣參考那個原有的、沒有更新出更多版本的、號稱客觀的時間線和進度表。
原版有其優點和存在價值,如果因此選擇,絕對是沒有問題而且很好的答案。如果選擇的理由,是大家都那麼做、是以為沒有其他可能,那是將自己陷入尷尬的局面:跟著照做會違背本心活得不快樂,不跟著照做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要是心裡的想法不夠篤定,沒有樣本會讓人覺得慌張,所以尋覓著典範,或是研究如何培養自信。然而信心無法保證這世界願不願意買單,雖然以不傷害他人為前提,其實沒規定必須活得讓這世界完全認同,才有活著的資格。
倘若有誰說不符合他的期待就是傷害他的心,那種活在想像的圓心裡的傢伙,不要理他。宇宙大爆炸的中心有無限高的密度和溫度,不說沒有人類辦得到,那麼小家子的氣度,怎麼相提並論。
歲月靜好與否,究竟要或不要這個歲月靜好,只能自己爭取,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就算一輩子都是同一顆螺絲釘或齒輪,在歲月中磨損成一粒帶著螺紋或齒槽的沙,五金零件還是有好轉和不好轉的差別。
汰換很容易,放棄很容易,別活得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別把昨天和今天和明天活成重複的模樣。無以名狀的生活,空白也像有在思考,休息放鬆是無妨,別真的那樣過日子。那些不明原因一直放在心裡的念頭,還請繼續堅持下去。
終究要自己決定,何不從意識到的時候開始,就是任何一個現在。即使時間線的起點和終點屬於命運掌握的範疇,前面經過的無法再修改,至少還有接下來那麼長的刻度和表格,讓人思索考慮然後採取行動,付出預想到和沒想到的代價,填上自己去做才合理的事。
太陽自轉並非等速,其速率隨著緯度的增加而減少。身而為人可以同時有很多面向,一個自己未必只有一張進度表。人生不過三件事:吃飯,睡覺,吃飯和睡覺以外的事。說是任務或使命都好,無論用多厲害的詞彙稱呼,希望所有安排和完成,根據的是自己主觀的生理飽足和心理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