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祝我们三八妇女节快乐
最好的朋友要过生日了,让我送文章,没定提纲,文体皆可,字数不限,那我就把这篇送给你,你看怎么样?和你认识的时候,我还算不上是一个田园女拳手,但我当时对美没有局限的界碑之分,向美学与神性的土地开耕,我想做生气勃勃的风,而你是我区区几亩地中率先收得的禾穗与果实。毫无疑问,你是不一样的,甚至在你还未觉醒之前就已经是不一样的,不一样当然不流于表面,例如短发,例如仿男式的衬衫领和眼镜架,例如你的说话口气充满了矩形架和流体力学,你不是典型的传统眼光下的女性,我想读到这,你会说:“那你难道就是吗?”。
2005年,李宇春拿下了“超级女生”的冠军,那是严格意义上中国史上第一个民选女性偶像,那是你的偶像。在那一年的我看来,大概我怎么都不会想到,21世纪的20年代的中国演艺圈将会是由无限矮化自己的女友粉,和无数需要上台“卖惨”呼吁以大家关注中年女性演员困境的海青们组成的。
2005年的那3528308条短信,所投出的女孩是那么一个不典型的女孩,她是硬气的偶像,她穿裤子唱歌;她是寡言的偶像,她不可以被代入是追随者的女儿,姐妹或者女友;她是一个有强烈意志的偶像——“是这个时代的潜水艇,在水面之下,逃过了这个浪花。但’潜水艇‘有自己的体量,当她浮出水面的时候,又是一个很大的浪花。”
那个时候,我已经开始使用MSN,黄绿两个小人转啊转,将世界带到我的面前。那个时候,我读杨红樱,最喜欢假小子戴安,已经会问爸爸为什么他们要给裸体男孩比尔披上床单。那个时候,我一头乱草的头发,个子很小,没有发育,皮肤很黑,也会把喜欢的男孩子美滋滋地讲给日记听。再大一点,我开始学习英语,喜欢被老师点名,当着全班念口语;我也会和男生一起在生理课上开黄腔,穿那种后面绑带的胸衣的时候,被男生故意拆开时,会肘击锁喉对方;我没法容忍任何男生对女生的霸凌行为,在有人的情书被当众宣读的时候,我拿彩笔划上对方的白色羽绒服......
朋友,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你是那么一个容易适应环境的人,而我则时刻保持着警惕与愤怒,紧盯着挥舞在我身体上和思想上的每一只手,他们在我们身上安装或者拆卸,羞辱或者嘉奖我们,要求我们沉默或者狂热,你明明都能看得到。
噢,说起霸凌。我想起你恶毒又丑陋的前室友,很开心的是,她毕业之后还一直受人诟病。之前还有与她共事的学姐问起我,她为人如何,你知道的,我当然会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人家。她如何将刻薄的语言和自私的行为,对准与她同性别的人,又是如何拉拢其他软弱的室友,企图滥用私权孤立沉默的人。毫不留情地讲,我希望社会给她的教训,要比我给她的教训大很多。
而那些曾经也会在我面前非议你的男性或者女性,我一次又一次地与他们开战,而我相信你也曾那么帮助过我。那些强加给女性的着装观念,性向要求,尺度大小,规范准则;教我们如何在他/她们设定的框架下,做人做事,做社团交朋友,展示自己,统统都是我的靶子,我的准心不曾动过,随时随地都可以奉陪他/她们开火。
我向你披露过每一次隐秘的心情,不符合公序良俗的爱情,和悖理的欲望野心,而且我从来都知道你并不会评判我什么,你向来很尊重我作为我的所有选择,回过头来检视所有的友情,互相尊重的尤其可以走很久。倘若说起情境,那就是无论何时我打电话给你,说起一个如何惊世骇俗的理论,或者一个如何离奇狗血的故事,我都肯定一件事,你不会急于探索什么,而会是成全什么。你这样的朋友,我希望全世界的女性都应该拥有一个,我希望世界意识得到,女性也是活生生的有私欲的人,而并不是清纯无暇的图腾。
在和你共度的大学时光里,我们不止一次地发胖,爆痘,毁灭我们的形象。我在课桌上淌口水,也透支身体在大榕树下彻夜兴奋。在毕业晚宴到来之前,我们曾不止一次互相立誓说会减肥,但现在手机上那肥嘟嘟的自己,证明了这些个毒誓也从未应验过。是啊,我希望自己有完美的妆容,和性感的身体,但那不妨碍一件事,那就是副乳,赘肉,痘痘,和细纹也都是我自己的一部分。衰老如果是一种不体面的形式,是应该被即时制止,但我希望所有男性都知道,女性这么做,并非是因为渴求爱怜的缘故。
说起最后一个和你的约定,是你说了会给我的第一个孩子买鞋。想来现在的我是暂时或长久做不到了。我既没有办法把这个孩子变得麻木,让她/他止于浅层的娱乐与得到物质的表面,也显然更没有能力可以保障他/她在洞察这个狭深世界时,还能保持自己的宽广与无垠。我无法使他/她免于被限制,被摆弄,被监视,被规训;我也无法使他/她单纯地以为,人这一生随随便便就可以摸到知识的注脚,人文的柔软,家国的善感,和他/她一生理想的坚硬答案,这些东西的代价就是以痛苦愤怒作为常态的一生,那我最大的爱就只有保证他/她不要降临到这个flawless world上。
我们都很那么喜欢《哈利波特》系列,邓校对我们说,"Soon we must all face the choice between what is right and what is easy." 你看人生的路并不存在人们所说的两难情况,也根本没有正歧之分,它只有两个选择——正确,或者轻松。而我们,绝对不能服输,沉默,低头,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并不需要保持斯文与体面,我们应该为了正确全力出击。而在这条践行我们所认为的正确的路上,请指正我,责备我,对我说真话吧。
朋友,指针走到了零点,终于我可以和你干杯,祝我们三八妇女节快乐了。借你临近的生日,让我表达我最后的心愿:
- 我希望全天下的女性在生育中都不被筛选地出生,我希望她们不因为任何原因被抛弃。
- 我希望全天下的女性都有得到教育的权利,并且不因任何教育者的偏见,而放弃任何她想学习的学科/专业/特长/运动,或者更高的学历认正与学术追求。
- 我希望全天下的女性被应该被父母限制她的可能性,父母不应该视她为男性的附属品,传宗接代的机器,家庭的奉献者。“乖巧”与“懂事”并不应该成为女性的“教育关键词”。
- 我希望全社会能够抛弃“女孩就该有个女孩子的样子”的性别偏见,她不必白嫩,纤细,长发,玩娃娃,穿裙子;她应该被允许强势,有野心,涉猎万物,懂得进取与表达,选择她想选择的外观,而不因这些被劝导或者羞辱。
- 我希望全天下的女性都能被男性尊重,在工作中肯定她们的劳动,经验,知识,技能,而不被任何职场的潜规则折损她的个人价值。
- 我希望全天下的女性都能被看到生理需求与性的需求,我希望她有合适的渠道可以探索和解读性,我希望她可以表达她对性的感受和要求。她应该自主选择伴侣,以及性的方式,且不因伴侣的性别,肤色,国籍等受到荡妇羞辱。
- 我希望全天下女性的需求都应该被社会保障和法律兜底。解决未婚生育的福利保障与就学需求;加强拐卖女性与儿童的惩戒力度与实施“买卖同罪”;简化性侵的举报程序和所需证据;加大性侵幼女的罪责力度;完善家庭暴力的立法;打击对异性诱骗洗脑(PUA) 相关集团并完善相关立法;等等等等。
- 我希望能打破父权社会的男性凝视,在任何媒介上,从纸媒到视频,从新闻到散文,从影视到设计品,我希望出现更多女性的视角与口吻,颠覆世界对我们的既定形象,打碎他们对我们的期许。
而我对你最好的心愿,朋友,就是为了能有那么一天我们能活在这样一个世界里,我们将始终努力扯下贴过来的标签,突破长期的束缚,活出我们的亮色。我们将始终把目光投向独立意识,与手持的书本。我们将保持饥饿与争鸣,我们将保持共情与体恤,我们的执着而又美丽的未来终将粉碎那些可笑,偏激,不可理喻的男性凝视!干杯!让我们敬未来的百无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