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台手記」黑，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知道要到馬祖之後，在韋昌嶺等船的期間，幾乎大家都盡力的會客，因為知道去了馬祖，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辦法回到本島，也見不著家人。

上船的那日，大家可能都興奮過頭，至少我是睡不好，很早就起床，到船艙邊去看。

進港前，甲板是封閉的，大家只能待在船艙中，不過船艙有一個門打開了，我們都遠遠的透過門，看到港口的景色，但這一個港口，並不是馬祖，是東引的中柱港。

當然那時候的我們並不知道，只看到一堆人忙碌地把一包包的貨物運下船去，我們還以為已經到了，但旁邊的人說：「還沒到，這裡是東引。」

這是我唯一對東引的印象。

以後也沒有機會再來了。

或者是該說，之後的每一次坐船都沒有這種興奮感了，也沒有到船艙邊去看碼頭了。

唯一的一次上了甲板，就是某次和連上一堆弟兄一起返台時，一處的士官兵人事官也剛好輪調回台灣，和他們上去甲板看了風景，不過那也是我吐得七葷八素之後，才上去吹吹風。

到了馬祖港口之後，一堆人排開，在碼頭選兵。

只見各個部隊的人事官來選兵，某個人事官點到我說，你就去給某某連當參一吧。

雖然壓根不知道參一是啥？

有了一個去處總還是令人高興的。

等到都選得差不多，我們就跟著人事官走，上了一台車，載到了某一個地方。

又開始寫了一大堆的表格。

一直忙到夜幕低垂。

各連的人陸續都被帶走了，我還在那裏等，最後終於有人來領，跟著那一個學長，搭上了小車，在黑暗的山路之中，回到了連上。

說是黑暗的山路真的一點不誇張。

彎來彎去的山路，路上沒有一點燈火照明，僅僅靠著小車的頭燈照著前方一小塊的路，我完全不知道路是怎麼走的？也沒有一點方向感。

直到車開到連上，才看到一點點亮光。

中山室中還有一個燈，輔導長招呼我趕緊去吃了晚餐，所有人都已經吃飽，只剩下幫我留的餐。

我不知道身在何處，只覺得附近都很黑。

學長帶我去見了輔導長和連長，光是走到連部的途中，我就兩次踩進水溝，因為真的是非常黑，啥都看不清。

直到九點連集合場的大燈打開，我這才看清楚了附近的樣貌。

不過等到晚點名之後，連集合場燈一暗掉，又恢復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我又再一次的踩進了水溝。

學長跟我說，水溝附近都畫有白漆，你可以靠著白漆去分辨那裏是水溝？那裏是路。

反正菜鳥都看不到路，等你變成老鳥就看的到路了。

其實也不用變成老鳥，在這個環境生活了三、四天，我就已經可以看到白漆，不會再踩進水溝了。

不過真的是黑。

我對南竿的第一印象，就是黑。

沒有燈的地方，只能看到眼前的一小段路，只能慢慢走。

其他的地方就是黑。

後來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黑？

房間裡面雖然有開燈，但是門窗上都有著厚厚的簾子，就是確保燈光不外洩。

這也是以前戰時留下來的習慣。

燈光外洩會洩漏部隊的行蹤，為了安全，燈光不外洩是最基本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