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牧在太平洋岸 | Highway 44: 游牧是今夜无人的夜空
大家新春快乐！
虽然小目标华丽丽地跳票了，但我没有忘记这个系列。毕竟，这趟旅途不写完，下一趟，下下趟，要怎么开始啊？好在，发生在太平洋西北部的故事，就要来到最后一夜了。这应该是系列里最平淡的一夜，但在这平静的结局里，下一个章节即将开始……
走过俄勒冈中部的瀑布群，又顶着寒潮在盘山公路里上升，到达六月飞霜着的火山口湖，一瞥最深邃的蓝。不知不觉，这次旅程就已近归途。
接下来的这两天，是我最无心出游的两天。一份从地球另一端的曼谷发来的实习offer，让我兵荒马乱地，缩在从Klamath Falls、到Mount Shasta、再到Redding，一路上长得差不多的星巴克里，赶忙组织着机票签证等等的安排，也幻想着接下来的夏天将发生的故事。
待在这样的天气里，你跟我说过两天要飞曼谷？▼
终于把各种杂事都安排妥当，我站在Redding的地标建筑日晷桥上，看着太阳向海那边的方向落去。这座真·北加州区域的最大城市，是这趟漫长旅途的最后一个补给站。拿上了加州特产In&Out的汉堡，我又开上了延伸进夜色中的茫茫公路，今晚的目标，在雷丁往东的44号公路上，一座不起眼的休息站。
由于春季偏低的气温，拉森火山国家公园(Lassen Volcanic NP)还没有完成扫雪工作，连通公园南北两个入口的盘山公路未开放，我也只能在北边的山脚，定点观光这片火山区域。这样一来，第二天的行程相当轻松，每日早出晚归的我，我也终于可以度过一个安稳的、睡足八小时的夜晚。随着导航清脆的提示声，我转进岔道，好大的停车场，里面一辆车都没有。
日晷桥的造型有多艺术▼
In&Out的熊孩子就有多少▼
在Manchester,CA的赌场，隔壁房车里的一家人和我互道早安；在Tillamook的牧场，停车场里睡着十几辆车和一群鸡鸭；在Diamond Lake的休息区，过夜休息的卡车司机让我往旁边挪一挪，不然他们朋友来的时候，可能看不见我的小车，会一头撞上来；更别说其他有配套的营地了，每个里面的度假人群都塞得满满当当的呢……
终于，到了旅途的最后一夜，我的身边，没有任何在路上的同伴了。偌大的休息区彻夜亮着灯；开了暖气的洗手间宽敞而干净；背后有一条溪流经过，从雪山流来的溪水偶尔会有噼啪的融冰声；还有好几个监控摄像头，管他到底开没开呢，总之安全感管够。
然而，没有人。我悠哉悠哉地洗了脸，吃掉了汉堡，又煮了杯茶，等到夜色都浓到看不清了，虽然外面的公路不时有车呼啸而过，但在这个休息区里，一直没有人。
也许是拉森火山只开放了10%不到的现况，让夏天的客流都还没有归来。又或者这个被称作“小黄石”的国家公园有点冷门吧，毕竟大黄石本尊也没有很远。再不然，本来选择睡在路上的“游牧民族”就没有很多……
休息区里没网络，我就又把车开到十分钟外的小村庄里，痛快地把要打的电话要刷的消息都刷干净，又回到休息区里，断网的世界就又清净下来。依旧是我一人独享。
明明白天这儿可漂亮了▼
那就这样度过这段游牧生活的最后一夜吧！用一种如此扣题的方式。明天，我就要回到伯克利的城市里，四平八稳的街道和公交车，固定不动的床和屋。很不错的地方，但感觉始终是不同的。
我熟练地把在后座的睡垫和睡袋铺好，后备箱打开的话，躺下去刚好能瞄到天空。我是个观星小白，左看右看眯着看，总算是勉强找到了大熊座和北斗七星。可惜休息站光污染太重，星星稀疏了不少。
记得在来美国的飞机上看期待已久的《无依之地》，看到一半果然睡着了。这可不是说电影无聊，恰相反，画面里流浪在路上的哀伤和自由，宽广寂寥的地平线，让人在悬浮的夜机上安心。由古而今的游牧民族，在草原，在沙漠，都有过围着篝火而歌的晚上，但更多时候，也是像这样在黑暗中躺着看星空吧？
也正是有了在黑暗中独自看星星的夜晚，游牧才成为了游牧。离开了房子或酒店或城市等的安稳可靠之物，就自然早料到，甚至是期待着这样的晚上。借着星空所凭据的方向，游牧的人才不会迷失探索旷野的路途，又不会忘记曾围成圈唱过的歌。在大地悲凉的底色之上，我们用移动与之对抗，又用移动记下相遇和离别。
就像电影里说的，这又不是homeless，只是houseless而已。我当然只能在短暂的旅途里浅尝这份心境，但想世间之情，原是相通。
当我在这码字的时候，正挤在深圳湾不见天日的过关人潮里，准备回到哪儿都挤到不见天日的香港。所以时不时的，是多么怀念西部无尽的旷野，也蛮想回到这个独自看星星的晚上。
幸好，游牧一旦开始，可就没那么容易结束了。一周之后，我登上飞往曼谷的航班，在瓢泼的雨季中开始夏天的故事；半年之后，导航的足迹到了阿拉伯半岛，这次俄勒冈的见闻瞬间变得小儿科起来；再之后的事，就还在计划或幻想中呢……
一下子立这么多个小目标……且听下回分解吧！
国家公园16/63，拉森火山定点观光。
另一个小目标是，今年这个国家公园打卡的数字，最好是能往上涨一涨▼
下回预告
先写哪个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