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哈的诞生与直升机撒钱

2023 年 6 月 18 日

假装有关系。

史学家相信，Hip-Hop 的大发展，得益于 1977 年纽约的一场全城大停电。7 月 13 日晚上，数以万计的商店在黑暗中被洗劫，上千座房子在火光中毁掉。那夜过后，Bronx 街区的黑人穷小子们看着彼此手中的混音台和黑胶唱机，都会心照不宣地笑笑。DJ 文化迅速活跃了起来。

Hip-Hop 是怎么一回事？

它一开始作为舞曲（而非说唱）存在，靠把 Funk 或 Disco 歌曲的间奏掐头去尾、剥离歌手演唱，拼接出全新的语境，舞客为之疯狂。那真是一种开创性的音乐，所有的新，都源自 DJ 对媒介化音乐的灵巧运用（黑胶唱片作为乐句素材、作为音色和节奏元素）、和对电子设备的高度依赖（鼓机简直造就了 Run DMC）。可以这么说，一个 DJ 的水平，不在于亲自演奏，而是对现成素材的解构与再创造。设备取代了乐器，没有设备就没有 Hip-Hop。大停电的历史意义不言自明。

70 年代末的纽约濒临破产，黑人社区更是在毒品与暴力中沉沦。夏夜里的一场非法劫掠，意外地为满腔怒火的 Bronx 青年贡献了自我表达的基础设施，尔后一路走来，从地下舞曲跻身主流，直到长成庞大的音乐产业。仅站在功利主义者的立场看，你说 1977 年的「零元购」算不算一种必要之恶呢？

看到最近新闻，有智库选择英格兰两地作为试点，为受试者提供每月 £1600 的无条件补助；爱尔兰在 2022 年实施了 Basic Income for the Arts (BIA) 计划，为两千名文化工作者每周直充 €350。作为一种理想主义的社会实验，无条件基本收入 (Universal Basic Income) 运动其实由来已久。如果你记得，我们也有来自南京的那封公开信（附2）。

有人质疑说，这样会不会养闲人、从而削弱努力奋进的价值观？我想说，我们养的闲人还少吗？社会因此失去活力了吗？经济运转乏力了吗？作为纳税人，我们连政府这「必要之恶」都养得活，是不是也能抱着天使投资人的心态去看待「无条件发钱」这件事。

想象 70 年代纽约，假使那些极富创意、表达欲爆棚的黑人小子，吃穿用度有着落、不用工作还手有余钱的话，他们会拿来做什么？也许依然买毒买醉，也许因为温饱尚足，没那么多话想说，也没有接下来嘻哈的历史了，这都有可能。

可即便知道这钱大概率会被挥霍掉，而仍然对人性抱有信心、去投资千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从社会层面看或许并不是非理性的选择，这也是我们一直在做的事。我们资助太空探索、在市中心修建少有人去的图书馆，知道就算不事生产、坐在那空想，以人类数量之基数，总会有 big idea 从闲暇中跳脱出来。人类文明，始于花钱养闲人。

况且，如果你了解公家对纳税人血汗钱惊为天人的挥霍力（比如马前卒探访贵州省独山县的视频），也许真会感叹，这钱还不如直接打给我呢！

附1：嘻哈元老 Grandmaster Flash & The Furious Five 在1982 年的单曲 The Message 里这样形容自己的街区：It’s like a jung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