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2）

那份草稿里，小人问线团：【你跟着我的目的是什么？】 

线团每次都会回答她：【我想让你不要一个人。】 

【这是我的愿望，我希望钊筱永远都不要有一个人难过的时候，所以当你一个人难过的时候，我就会出现。】 

“那你要怎么样才能离我远一点呢？”草稿里的小人把线团提溜开, 冷漠地问。 

“你喜欢我一点。”被提溜住的线团说，“我就会离你远一点了。” 

草稿里的小人：“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月光下, 草稿里的线团突然像是动画一样动了起来, 它抬起头来, 是一双银灰色的眼睛：“因为未来的你就很喜欢我。” 

本子最后一页随风飞扬，内页里夹着一个红色状元祈愿符。上面是肖夏雅致有力的笔迹—— 

——【希望钊筱能永远只做她自己喜欢的事情。】 

... 

日子一天天过去，肖夏越来越变得像个人，开始出现了五官。 

“一个人的时候出现？”钊筱懒懒趴在桌上，反问，“但之前我在宿舍和教室里，你也能存在。” 

“和具体有多少人无关。”肖夏说，“是当你觉得自己是【一个人】的状态的时候，我才能存在，但当你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人的时候，我就不存在了。” 

钊筱顿了顿：“你和某部分人不能共存？” 

“可以这么说。”肖夏从后环抱着钊筱，将头埋进釗筱的肩窝里，声音闷闷的，“我是为了让你不一个人而存在的怪物。” 

“当有其他人类让你感到自己不再是孤独一人的时候，我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你是这种类型的怪物吗？”钊筱左手回握住了肖夏放在她肩膀上的手。 

”对啊，我会一直存在，直到你不再需要我为止。“ 

”我喜欢你。“肖夏就像是说不腻这句话一样，笨拙地每天重复着。 

而每次钊筱都只会淡淡地回答：我知道了。 

两人不断重启着这场游戏，钊筱就这样保持着一种平静的生活轨迹, 有条不紊地前行了下去。 

...

上课时的走廊空无一人。春日的风在下午三点温柔地吹拂，空荡荡走廊上只有一个游荡着的好学生，山顶的山茶花灿烂盛放，暧昧又活泼的音乐在全校回荡着播放。 

这个好学生在音乐尾音里，被抵在窗户上，完全松开了手上的笔记本，不顾一切地闭上眼睛，用力回抱了那个并不存在的恋人。 

阳光把钊筱的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很长，她身后的教学楼二楼高三十七班里，阳光从走廊的窗户斜照进去，照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 

时间越走越慢，夜色越来越晚，二楼末尾的十七班教室里逐渐空旷一片，只剩下最右下角靠窗位置的一个人还在第四遍解这道算不对的圆锥曲线题。 

春末夏初的高中里有很细微的蚊虫鸣叫从窗外传来，钊筱前面原本是空的座椅位置突然自己动了一下，向着钊筱的座位拖拉着靠近，最后紧紧地贴到了钊筱的课桌前不动了。 

钊筱抬头一看，才惊觉——这个陪伴她度过一个人时期的怪物，无知无觉入侵了她的领地，通过从她给予的感情，已经长成了一个人。 

肖夏的头抵在钊筱的前面，她又靠过来了一点，距离近到呼吸交错，卷子上落下两个人交错在一起的阴影。肖夏在钊筱耳边轻问：“我可以亲你吗？”  

肖夏垂下眼帘，长睫上落了一点细碎的光，银灰色的眼眸专注地望着钊筱，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柔和： 

“我喜欢你，钊筱。” 

这句喜欢里明明没有带什么情绪，但听起来却那么温柔和珍惜，钊筱感到自己心脏里某个东西无法自控地颤了一下。 

于是钊筱放下了笔，注视着肖夏，慢慢回握她的手，顽劣地笑，“你知道吗？肖肖，人是不会和自己讨厌的人接吻的。” 

接着，钊筱圈着肖夏的后颈，闭眼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