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

一對男女，因為緣份，在異地相識了。

雖然二人身份地位國藉都不同，卻意外地相當合得來。

他們本是單身出遊，有著差不多的行程，在異地的時間也差不多，於是他們決定之後的行程一起走。

他們一起吃飯，一起計劃行程，一起坐長途車。途中偶然會遇到新相識的朋友問起二人的關係，女生會答：「我們是剛相識的朋友。」

女生會靠在男生的肩膊上休息。

男生會替女生提重行李。

晚上，他們一起住在青年旅舍的男女共用大房中。

忽然有一天，男生問：「我可否睡在你旁邊？」

於是那天之後的旅程，他們差不多每晚都睡在一起。為免尷尬，男生會待深夜其他房客睡了時，才走去女生的床，而女生會默契等他；第二天早上男生又會在大部份人仍未睡醒前回到自己的床上。

他們會近距離望著對方的臉，臨睡前在對方的耳邊輕柔地說些不著邊際的悄悄話，然後在大房中，聽著其他旅客發出的聲音，相擁而睡。

間中男生會因太累，沒有到女生的床，女生會望著睡倒的男生的背影而睡。

一種「這麼近、那樣遠」的距離。

旅程完畢，二人就回歸自己的生活。

之後仍會間中一起吃飯、一起看電影，甚至去一些短程旅行，間中也會睡在一起。

二人在一起時，不時都會有人間：「你們是情侶？」

二人都會答：「不，我們只是朋友。」

這種曖昧的氛圍，是甜、也是酸。因為不確定，二人每次見面，每個訊息都是試探。

這是愛嗎？或者，只是一種濃烈的好感？

他們都想待在對方身邊，害怕失去。

他們都眷戀著這份不會有結果的感情，可是二人明知他們的身份地位懸殊，幾乎可以肯定，除非付出十足努力，否則他們根本沒有可能走在一起。

人都不敢/不肯說穿這件事。

有一天，在沒有見面一段日子之後，二人再次一起出遊。

睡在一起的時候，二人動情了。在想進一步的時候，二人一起懸崖勒馬。

他們不能騙自己說二人只是朋友了。

他們更不願意/不能夠成為Friends with benefit。

就這樣，這段一直沒有正式開始的關係，結束了。因為不能再曖昧下去，而二人又沒有一起走的勇氣與決心，於是只能分別。

這種故事，世界上出現的太多。有人可能會問：一對男女睡在一起，是否可以只是朋友？

不是完全沒有可能，尤其是現代人對性關係越來越開放，發生了多次關係也可以不代表甚麼。但我想，故事中的兩人都明白，二人其實是在試探。

或者是，一種偷來的關係：不想與這個人確認關係，又不想放手。於是就變成這種明滅不定、沒有明天的模糊關係。而維繫這種沒有責任的關係的，只有「愛意」。

日本有一個著名的說法：「友達以上，戀人未滿」。二人好像比朋友多了一點點，但又未越過成為戀人的那條線。

曾經聽過人這樣說：男女間的曖昧是最浪漫的一件事，像跳探戈舞那樣，二人明明很近，但永遠保持著那個距離，一人走前一步，另一人就要退後一步，反之亦然。

所有東西都不確定，想愛怕對方不接受，又怕自己做得太多，於是你會猜度著對方每個動作說話行為的用意。

只有在曖昧期的人，才會常常在意自己是否以最好的狀態見對方，還會專心於對方所有的表情對白，因為人們擔心自己會漏掉任何一個看穿自己與對方之關係的線索。

如果跨得過這個階段，確定了二人之關係，就沒有了這些猜度，轉而變成權利與責任——因為關係已然確立，人們總對不同身份有不同的要求。

曖昩的甜與苦正在於此。

註：封面是《今生是第一次》的劇照，男女角曖昧同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