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被人群包圍的你

『…畫面中可以看到黑色進口車過彎時突然加速失控撞上山壁，駕駛被甩出車外，副駕駛乘客陷入昏迷，警消到場後發現兩人已陷入昏迷，送醫急救後駕駛仍宣告不治，副駕乘客為駕駛的妹妹，仍在加護病房中觀察，據了解該駕駛今年才剛從碩士班畢業，已有多次危險駕駛出車禍的紀錄….』

新聞報導的聲音。

「這種人怎麼還能上路開車阿，還好他是撞死自己而已」

同學A說道。

「他好年輕，跟我們同歲的樣子?」

同學B感嘆。

多年不見的同學，刷著新聞試圖尋找話題，不同的生活圈要如何有話題呢，即便找到了一點話題，仍無法掩蓋空氣中飄散的尷尬氣味。

但是這種聚會通常一定會有固定的角色出現，例如見到了也叫不出名子的人、原本不起眼的人姚生一變成了大明星、原本所有人眼中的星星成了不起眼的路人之類的。

或者一出場就可以驅散所有尷尬的人之類的。

「好久不見阿，你是不是終於畢業啦?」

看著被人群簇擁散發著笑容的他，恍惚間好像回到那時的國中教室，總是一出現就可以淨化所有尷尬的人肉清淨機，他就是站在那邊呼吸，都可以讓人感到莫名安心。

可今天的重點都不是誰來了或是誰變了，唯一值得我關心的只有檯子上的蛋糕自助餐，不知道是哪個好人家訂到這間餐廳，印象中，從開店以來每個月開放訂位的網站都跟演唱會搶票現場一樣，只要一個重新整理，已售完。

取餐區擺滿了各種蛋糕，想過的沒想過的組合都出現在上面，如果有天堂一定就是這裡。

剛好他就在前面，旁邊一坨人不知道和他說了什麼，他猶豫了很久沒有開口。

就在我和他對上眼那瞬間，我眼睛好像瞬間被他接上傳輸線，他的回憶直接轟的一下全灌在我臉上。

雙手緊緊抓住邊緣，抬頭望著上方，感覺雙手像是被拉到極致即將斷裂的橡皮筋，斷掉那瞬間我的生命也會就此結束，完全沒有想要往下看的打算。

「你瘋了是不是!」不屬於我的聲音從我嘴裡冒出，大聲對著上方的人咆嘯。

「哥哥，放手吧」一腳踩在我手背上。

我不停問她到底哪裡有問題，把我叫來這又把我推下樓，能不能放過我，我已經受夠這一切了，她不回應我，像念經一樣的唸著為什麼呢?為什麼呢?

眼前名為妹妹的女人飄起來再我周圍移動，嚇得我鬆了一隻手，她抓到機會一樣，把我另一隻手順勢扯了下去，緊接著就是強烈的下墜感，啪一下，她又伸手把我拉回天台上，自顧自地離開了。

閉眼，睜眼。

眼前不到幾公里的距離就是斷崖，又是尖叫聲，旁邊又是妹妹。

煞車踩到底了但車速一點都沒有想要減少的意思，妹妹在一旁癲狂般的大笑。

她這次要玩真的了，意識到的那瞬間，我把自己甩到山壁上。

腿差點軟掉，手上的蛋糕還是飛出去了，所有目光都直直的刺在我身上。

這一瞬間我想要消失在這。

「抱歉、手滑了」

「不好意思，能幫我們清理一下這邊嗎?」剛剛那個失控尖叫的聲音，現在平靜的說著話。

我說了句謝謝就一溜菸的快步走回位置上，管他禮貌不禮貌，我這瞬間只有想要快點離開這裡，彷彿剛剛腦袋炸在擋風玻璃上的腦漿是從我這飛出似的，腦袋有種四散各處的疼痛感。

隨手插一塊蛋糕塞進嘴裡，很膩。

一切都不那麼美好了。

我偷偷瞥了他一眼，有種錯覺他好像也一直在等著我看他一樣，我眼睛飄過去那瞬間，他也正直直的盯著我看，然後走過來了。

如果剛剛發瘋般尖叫的人是他，現在我的內心也是那般尖銳的咆嘯要他別靠近我。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他走到我桌邊。

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他自己坐下了。

「你好像不太舒服?怎麼了嗎?」

「我以為這蛋糕很好吃，拿了一堆結果太甜了不知道怎麼辦」

「沒關係吧，我們有一堆人，一起分一分就好了，不然我也可以幫你吃」

『你應該要離妹妹遠一點的』不知道是誰說的，好像是從我嘴裡爬出去的。

他一臉愕然的看著我，我連忙說「不...沒事，我剛剛...我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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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忘記那天最後怎麼了，最後怎麼結束了。

好像是前天?還是上週的事情?

現在靈堂正中間的照片，是那個說要幫我吃蛋糕的人。

我一步都不想要走過去，那張照片感覺像哈利O特的通緝令一樣有動畫。

他像那天一樣看著我，我就像被人類拿著拖鞋逼到牆角的小強一樣恐懼，我一定是腦袋被拖鞋打到，才敢跑來他的靈堂上香。

仔細想想我跟他根本算不上認識，但從那天見過面之後我總是睡不好，眼睛閉上就是他跟他妹妹的臉。

妹妹。

站在我旁邊的不就是那個會飛來飛去的妹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