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過的北城/07三重。橋。2004
離開南京西路前,我開始膩於朝8.5晚5.5的生活,雖然很穩定。薪水穩定26K、工作時間穩定、三節年終連尾牙抽獎都超穩定。2004年初開始投履歷,希望人生可以多點挑戰,不要那麼平平淡淡。
E書店,年初面試的,一直到七月才通知我。我常笑說:「八成是前面一起面試那批都陣亡才輪到我。」
三重的小屋是公寓改成套房出租,連著三間有著長長的廊,我在中間,洗衣時才會走到廊的底端。那是一台投10元洗10分鐘的洗衣機,不想投多,怕留錢在裡面給下一個人用,又怕投少,自己的衣服還沒洗完就停住了。後來索性拿到在高架橋下的路邊洗衣店洗衣。
我對三重的印象,除了橋,還是橋。每次抬起頭看到的都是滿天的路,有我可以上路的,也有我不能走的路。就連偶爾走到蘆洲,還是一大堆的路啊、橋的施工。
還在龍江路上班時,每天上忠孝橋走市民大道,切八德轉建國,最後穿進龍江路的巷子抵達公司。每天不是上橋就是在橋下搶快,回家時還得再來一趟,偶爾繞到西門町走中興橋回家。
三重,其實某些樣子很像高雄。(除了到處都是高架橋外)人多了、吵雜聲多了,可是小小的套房裡,我始終都開著那台電視,讓它充滿著中華職棒、康熙來了、求婚事務所、蔡明里的聲音,一直到天明!(連睡覺都開著)
打發時間的方式很多種,如果現在我的生活算「宅」,那我不曉得那些在北部的生活算是什麼?應該是宅到爆炸吧!
在三重的日子,週末只吃一餐,一天虛晃在希望online上。表姊有次失戀突訪,她窩在我的小窩裡一週,我們去了淡水愚人碼頭。
有天夜裡,我打開了A的msn,我一直發抖、一直發抖、一直發抖,一直發抖著跟他打字,直到關上MSN,再度封鎖他。那天夜裡,我打了一通電話到浙江給K,一直講到哭著睡著。
七月,我到E書店工作,離開了我工作史上,唯一超過一年九個月的工作,去遠在信義區的松德路上上班。
上班路線一路延伸騎到市民大道轉基隆路拐到忠孝東路最後到松德。松德這一塊的信義區,又是另一種台北的模樣,很像木柵的邊邊,但你再往忠孝東路五段、永吉永春路附邊去,又不太一樣,整個松德辦公室,就像是祕密基地,除了偶有誰被工作悶出情緒,才會鑽出地面抽根菸。
新工作的第一週,我經常性地八九點才下班,一句文案被退回來十幾次,一個書展的標下了好多次就是過不了。我有點後悔,離開朝8.5晚5.5的生活、我開始像凌晨兩三點在軍功路那樣想放聲大哭、大吼(去你媽的王八蛋工作)。
下班晚了,就在回到三重離家不遠的地方,吃剛開始賣的清粥小菜,有幾次,我都他媽的想要揍我那個壓力很大抽菸抽兩小時才回來的主管。他不回來,我就得等他到底要不要讓我下的標過關,我的職涯中始終很難遇到願意和我一起發想的主管、願意搭把手告訴我怎麼做會好一點的主管。(我大概天生長一副「不用幫忙」、「不需要幫忙」的臉吧!)
副能量增強的時候,人生會帶塞,真的不是不可能的。才上班沒多久,我回高雄一趟,再回到三重時,機車被幹走了。我驚慌失措的請家人把姊姊沒在用的摩托車寄上台北給我。但就在隔週警察通知我車子找到了!
三重的記憶不長,也不多。E書店的工作也是。
在E書店上班的時候,我每天去茶水間弄紅茶加奶精;有時去好坐的廁所沈思、打盹、發呆、逃避工作;偶爾看到個頭高大的老闆在辦公室走動;對面的部門那個主管每天扯著喉嚨跟在施工處的員工破口大罵,我都可以知道她們家到底發生什麼事;有時鑽出辦公室抽菸時還得避開那個瘋狂改東西的惡魔。
H常陪我吃飯,我跟小紀時常在MSN聊天,以及同時期請沒在工作的人在MSN跟我們說中華隊比賽的比數,我們常常就著群組看那比數上上下下的小聲驚叫。
那陣子樂透的大獎都開不出來,動不動都累積到十幾億。每次開獎都多麼渴望那獎會落在我頭上,一人獨得我願意分給其他的朋友,若無,也至少讓我離開這樣的水深火熱!我與B一進一出,我進E書店沒多久後,B離職。我們見過幾次,在MSN上我找過他求助數回。那時他偶爾進公司會給點救援,我老是希望他來,我就可以早點下班,讓他修一下我的文案,我便可以脫離苦海,至少在九點前回到三重。
在他離職以後、我在E書店的三個月期間,人事變動大到我竟都可以成為老鳥,我跟壓力大抽菸兩小時不見的主管提了三次辭呈,最後終於在試用期未滿的時候離開了這個如夢似幻的文青書店!
我和B竟長出了一點情感,也是租約未到期,我受B之邀去永和同住,匆匆的離開抬頭沒有乾淨天空的三重!終結我近兩年的單身。我以為,那會是我人生最長的一段沒有情人的日子!
如果說失戀是人生的一種挫敗,我更相信這輩子我最大的挫折,是這個E書店的工作。特別是我完全無法在正常的時間裡完成我的工作,然後豪邁的說:「我要下班了!」挫敗的並不是做不完工作,而是完全擺脫不了該死被掌控在別人手中的「責任」!
圖:2010回聲樂團來夢時代誠品表演,邊聽音樂邊看書的人。好準,我的黑白照片怎麼都跟我的文那摸搭。XDDDDD
寫於20130911,改於20190312
P.S
我從未去塔城街吃過牛肉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