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髮的事
午餐時間,因為雨天不想騎車,找午餐當然是附近小攤就近解決。一天一杯無糖綠茶,當然是學長家的茶最對味。來到攤位前,學長搖頭晃腦擠眉弄眼,還不帶我開口就先說:「剛剛讓我媽剪頭髮,現在頭臉上都是髮屑,刺癢刺癢的。」我看著一旁,阿婆利索地幫孫子繫好圍巾,拿起推剪準備再理下一顆頭。
「不錯,有專業水準。」阿婆眉開眼笑的,其實老人家手藝是真的不錯,至少平整,而且不是老式的平頭,是類似貝克漢那樣的髮型。
「疫情嘛,就減少與外人接觸,況且我們家是省錢一族!」學長邊泡茶邊說,當然,平民百姓能省則省,這是日常。
慢慢走回家時,回想起關於自己頭髮的事。
小時候,也是母親幫我理頭髮,兩側和後面用推剪往上推,然後瀏海再修短一下不遮眉目就完成。老實說,母親手藝從不怎樣到精湛,完全是我這顆頭給她練出來的,後來我媽甚至興趣轉向家裡的狗,勤於幫牠們做造型…
我的國中時代,男生還必須理平頭,女生就是那款「櫻桃小丸子」更短些的髮型。基本上,頭髮制服都統一,唯獨臉型身材高矮不同,這在現代眼光看起來,還真的不可思議。到我國二那年宣布開放髮禁,學校還很民主的列舉幾個髮型讓學生投票決定未來髮式,不過,票是投了,校方卻只開放高中部學生髮禁,國中生還是小平頭。
總之上了國中,因為小平頭的關係,母親覺得她理的不夠平整,總是拿錢給我叫我出門去找理髮師傅理。那時候家附近的那種男士理髮,總是有年紀的男性師傅,看著他們店裡總聚著一些同年紀朋友閒聊,有的就是理個髮刮個鬍子,坦白說,那時候看到師傅拿刮刀真的感覺很可怕,但師傅畢竟歷練過,手起刀落,少少時間就完成了一顆平頭,「好了,孩子剪好了。」但我都堅持要洗頭,師傅總覺得小孩多花洗頭錢,相當於浪費父母血汗錢,老說:「回家洗就好啦,順便洗澡。」可我就是無法容忍頭髮渣渣在頭面上或脖子上的刺癢感,師傅也會妥協,讓我坐在一旁洗手台低頭讓他沖洗,老實說這樣洗頭真的不舒服,經常弄溼衣服,但我不在意衣服濕,只是很不愛那些頭髮渣渣。
後來念了專科,終於可以蓄髮,還是找那種家庭理髮,只是沒有老伯伯師傅,變成理髮阿姨。阿姨總是很愛閒聊,但同樣手起刀落,刀法俐落。無論老伯伯或阿姨,似乎都只擅長一兩種男性髮型,我記得很深刻的一件事是,阿姨似乎都擅長一種「山本頭」,然後就是我們這種學生符合服儀檢查規定的「學生頭」。我在專科的最後一年多,由於實習地點就在實驗室也不需要參加升旗不會遇上服儀檢查,就任由頭髮發展,留成過肩長度的半長髮,平時就綁馬尾,這個時期,大概是當時在學校裡的唯一一個,特別是我還挑染了一撮金髮(又是請我媽幫忙染的)。
入伍當兵一下子又回到小平頭,加上我從專科時期就吃素,同梯總是笑我看起來就是個出家人。在部隊吃素是沒有不方便,先報備給廚房, 會另外準備。下部隊後又可以留長一些,聽過人家說,部隊理髮師的刀或推剪因為一下子要理太多頭,經常不夠利,所以在部隊理幾乎等同於「拔毛」,所以入伍前還是找到理髮阿姨,進部隊後也都趁放假時到外面理頭髮。
出社會後,慢慢交了不同領域朋友,其中有兩位是美髮師,但其實他們工作的地方都離我有些距離,所以還是交由一些連鎖型理髮店負責,總之就是清爽乾淨就行。其實這時候我頭髮已經比較長些,畢竟當時潮流像郭富城那樣的長度是很受歡迎的,而且我還會染髮,經常變換不同髮色,一年大概換了5-6種髮色。
進了劇團工作後,頭髮的事又成為微末小事,只有等到我對於髮長不耐時才會去修短,當時連顧客都驚訝:「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樸素啊?」我都很難說出個原因,因為生活另有重心,外表的事就不重要了。即使後來站上舞台,造型有了造型設計來打理,我還學會化妝,學會如何讓樸素的頭髮立即變得有型,甚至其中一位髮型師朋友,還成為我準備上舞台前專屬的髮型設計。
有一回因為過敏,去看了皮膚科,在那個昏暗的診間(我真的第一回看到這樣昏暗的診間,感覺不是來看診而是來算命…)裡,我順道問了醫生一個問題,他翻了翻我頭髮,一副了然於心的模樣,「你家族是不是有人禿頭?」我點頭。「這是遺傳,所以你髮量比較少些,沒禿頭就已經很不錯了,基本上是沒救了。」第一次遇上這樣直接判刑的醫師,我一股氣無處發洩似的走出診間,隔天上班與同事聊到這件事還忿忿不平。「至少你現在沒禿頭啊! 以後禿頭又如何?」是啊又如何? 「你們在劇團應該有不少假髮吧? 直接拿來利用啊!」同事說得認真,突然好像讓我明白了,頭髮只是另一種造型,光頭、平頭也都只是一種造型,所以萬一以後真的如伯父們那樣禿了頭,乾脆就多買幾頂假髮,還可以變換多種造型,換個想法之後,心裡舒坦了,更有了幾分虛榮。
逐漸站回到幕後之後,又回到樸素的模樣,甚至因為生活太宅,逐漸不修邊幅,久久找一回朋友剪髮,朋友總是嘆氣,「你這麼不顧好門面,怎摩會有桃花?」要桃花做啥? 活得自在快樂比較重要。
朋友的店很舒適,但朋友不愛幫客人洗頭,還好他後來店離我家近,所以我就回家自己洗。不過每回去朋友那兒剪頭髮,都得花上兩三小時,朋友會推薦他看到好看的電影,或者他最近聽到的好歌,兩人一聊就得花這麼多時間。離職在家之後,我對於剪個頭髮腰花如此多時間很不耐,還好街頭上出現一種百元理髮,抱著嘗試心態去試試,雖然剪得不怎麼好,但無妨,我已經很會利用造形品,很快弄出一個有形的髮型,甚至懶得弄頭髮時,乾脆戴帽子。是的,我不但愛買包,也愛買帽,但我卻沒有買過奢侈品牌包或帽子,我喜歡有設計感,符合自己實際穿著需求,但不一定有品牌的物件,甚至去逛創藝手工市集,看到喜愛的就買。
一路碎念髮事,竟也寫成一篇文,當然結尾要來個音樂才算天空招牌,這首新歌就是我最愛的一個樂團Santana,再次攜手Rob Thomas獻出最新作品,來點拉丁熱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