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局與和好

有一次朋友之間閒聊，你覺得看棒球哪種結果最精彩？我回答他有ㄧ方「輸」與一方「贏」的漂亮。他說：「但我比較喜歡看和局。」小時候我是一個很常參加比賽的人，我常自嘲家裡那些不必要的獎狀堆疊出我的童年；經常參加比賽的人都知道，比賽時腎上腺素會激發，心跳加速且肌肉血管擴張，但一方面心理狀態必須刻意維持鎮定，才能帶來比較好的結果。工作之後十幾年加上兩位孩子陸續出生，生活中不僅睡眠不足，更是常常不得鬆懈；長期以來維持著戰戰兢兢的生活模式，一下深怕半夜嬰兒哭醒，一下擔心比較大的孩子摔下床或明天上學睡過頭，還擔心明天的自己開始變笨變老。

疫情的關係，許多工作在國外的同學這段時間都暫回台灣，中秋前夕十幾年沒見面的一群大學同窗，帶著家人孩子一起烤肉，啤酒拉開那瞬間，我們都仿佛回到了18歲的愜意與熟悉感。22歲那一年我們各自滿懷夢想的卸下學士服後，有人一路奮鬥成為了國際級知名音樂家，有人盡心努力考上了夢想的教職，也有人遠嫁國外享受著異國的旅居生活，言談中也得知有人暫時在家休養身心。這十幾年來如一日，無論是否因為疫情暫緩了工作，還是一樣焦頭於家庭與工作，美食酒肉當前的瞬間，我們都一樣快樂也同等開懷。

人生漫長是也，短暫也如是也。五歲的兒子學校最近在念三字經，有一天回家時他跟我說：「媽媽，這本三字經念完後，就可以送給妹妹了，不需要留著。」我以為是背誦壓力太大，讓他對三字經反感，且料他接著說：「這裡頭道理實在太簡單，甚麼父子親、夫婦順、曰春夏曰秋冬，這些道理其實大家都知道。」兒啊，人類是很固執的，越是簡單的道理，越是花上一輩子去體悟。我已過世的100歲爺爺在生前最後幾年話已不多，每次見面只微笑對我講四個字：記得要「健康快樂」。

《金剛經》言：「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或許我們該接受不同狀態的自己，隨遇而安於「20歲的美麗在臉蛋，40歲的美麗在瓶罐」的不同階段。人生如球賽，有時輸有時贏，和局也是一種局;在收斂與釋放中自在悠游的那個自己，看似更好了，其實是也是與自己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