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特朗普2.0的一些想法
首先從個人的角度。上個月跟以前美國念大學時的室友電子敘舊。那個曾經還沒入籍、上學時每天給我洗腦北美民權運動、南非種族隔離的黑人小伙,這一次非常堅定地投了特朗普。大半個小時幾乎都是他說很多這幾年經濟不好的monologue。前幾年因為結婚入籍,跟白人妻子搬到了紐約州的城郊。
不得不感嘆,人確實都是社會化的產物。畢業工作了幾年之後,最後還是發現作為普通人的自己,雖然目前在不同的國家,最關心的都是經濟和自己的錢包。
曾經對各種自由派理論、甚至完成了移民研究碩士,這一次回到校園,也發現自己對於社會平等類的議題好像沒以前那麽提得起興趣。用當年習慣的話語去分析,這也是因為我再也不是移民(雖然好像也還是,但這是最近家鄉的一次),不是少數族裔,不是女性、不是LGBTQ,有各種各樣左翼環境話語中的privilege。但自己bandwidth實在不足,能在這個小動蕩的時代找到一個穩定體面的小事業,甚至只是希望自己健康,好像已經占用了很大的力氣;對於非我的同理心下降。竟然也開始有了一點白人中年男的無力感。
看了很多美國國內的報道說大家對經濟不滿,也註意到好幾個鐵銹州搖擺郡特朗普民調的領先。直到這一次聊天,才真切感受到這個沖擊。拜登經濟確實創造了不少就業,數據並非難看;但是這些工作好像都並沒有代表著未來發展方向,也不是深度且穩定的就業。不穩定的醫療臨時工、政府臨時工、臨時外包的社會服務,好像都只是為生存妥協的權宜之計。在奧巴馬第二任、川普1.0、拜登時代,都是一直困擾美國的社會問題,目前還沒看見特朗普2.0能帶來什麽改變。
特朗普2.0之於中國似乎不是壞事。目前最有可能的方向是,臺灣多買一點美國武器,對岸有足夠的抵抗和威脅力,2028就能平穩度過。臺海上他的想法比較簡單,不關心大戰略和價值觀,只要美國能最大化自己的財務利益便可。美國的軍事機器也能製約他做出過分出人意料的舉動。
90年代和現在的臺海危機都是民主黨政府。最近翻了很多1995-96年的檔案,即使是精英層面在做事時,他們的理想主義也會抽走了他們處理現實問題的能量,讓三方陷入更巨大的困境,最終兵戎相見。一封國務卿給克林頓的報告裏,四分之三都是敘述自己的理想和底線,處理現實問題的想法和思考的深度就少了。這一點其實跟我們普通人處理事情的時候沒什麽不同。
至於貿易,沒人、包括他自己能猜到知道自己接下來會做什麽。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極度的ad hoc能給各行各業帶來一些套利空間。大家對於政治不確定性又有了新的認知需求(這是我過去幾年主要的工作,不過因為拜登上台中斷了),媒體又有了更多吸引眼球的素材,敏銳的生意人可以在他瘋狂的想法中找到新的路子,例如像特朗普1.0搬到到越南的中國廠佬。
今天確實感受到,香港可能是目前特別適合討論中美問題的地方,而香港最適合的地方又可能是薄扶林。因為兩邊最誇張極端的各種想法和情景都能在這裏得到探索,這在別的地方可能都是一種大家不敢深入討論的taboo。今天有guest lecture,讓一位冷戰史專家講目前的中美關系,不小心特朗普和裏根對比起來,2.0的特朗普已經沒有選舉壓力,只需要留下遺產名留青史,而裏根最大遺產是蘇聯解體...後面講者打哈哈說,說不定解體的是美國。我也一度很難想象這是2019年之後的香港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