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机器人不能讲脏话

街头见一男子礼貌地向 siri 提出请求，末了还附一声谢谢，他毫不违和地把「人人礼仪」代入到了人机交互中。

大可不必？

我对 siri 向来简单直接。还有酒店里那种送餐机器人，等电梯遇到，我总会拦它在外、让人类先进来，就算机器人嗲嗲地请求：「我在工作中，请您让一下」。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知道对方没有情感，我们的交流以单向度指令为主，无需得到任何情感层面的回馈，你返回结果就好。

不过最近看网友惊人发现，我们对 ChatGPT 说话的方式会明显改变反馈的质量。你要总骂它，它会不理你；你把它当朋友，它就给你好答案。评论区众人也纷纷附和，看来并不是孤立事件。

Alain De Botton 有本 Religion for Atheists: A Non-believer's Guide to the Uses of Religion。书名很明白，作为无神论者，我们依然可以从宗教里得到世俗意义上的启发。比如追求健康的社群网络（我就很喜欢我母亲教会里的社交氛围）、彼此坦诚关爱的人际关系、必要的道德氛围、充实的精神性等等等等。至于救赎、天堂这般身后事，大可搁置争议，各自表述。

反过来看，老电影里好像总有不信邪的小子（古惑仔里的乌鸦），最后下场感人。这中间其实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因果律，说你不敬神，神就下个闪电把你劈了。而是说，乌鸦这种人，胡言妄语、欺师灭祖，他早就毁掉了属于人性的那一部分自己。最后是谁捅的那一刀、点的那把火，已经不重要了。他没死，他已在地狱。

很多时候，善是做给自己的。结果好坏、反馈如何，应是他人的功课（没错，我也读了《被讨厌的勇气》）。开头那位先生，就算对手机行了毫无必要之礼、浪费些许时间，难道好好说话本身有什么问题吗？反倒是，对 siri 无情施令，会让我比较愉悦吗？这和深夜街头要不要等红灯、泳池里要不要撒尿一样，遵守规则不会有人奖励我，违反也不会受到惩罚，心安而已。

对机器人也是，友善或是粗鲁，它不一定受伤，但我若由此心生戾气，伤的可是自己。

想起十几年前有一夜，我受玄学文章启发，在临睡前对着卧室扫视，想象每样东西都有生命、并认真感谢它们的陪伴。结果那晚，我获得了迄今难忘的高质量睡眠，和一段神性的梦境体验，一直延续到早晨睁眼后很久很久。

再看波士顿动力机器人被测试人员粗暴对待（hilariously abused），仍百折不挠、努力起身的画面，我还会下意识地心生恻隐；然后转念，这有什么好可怜的？过一会再想想，啊，还是别那么粗暴吧……

见山还是山。

李源

2023.8.29（中元节前日）

P.S. 再附送一条彩蛋旧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