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捲餅與蟲洞

時空旅行並不總是容易的，尤其當「我」存在地特別強烈時。笛卡兒說「我思故我在。」甚是傲慢。明明當「我」不在時，宇宙才得以進入、展開、順暢地流動起來。

每次彼方終端的我叫喊著：「趕快思考、趕快說話、趕快去問點什麼、想想你正在煩惱的事，去得到解答！」我只是離那些世界變得更加遙遠，我只是，再度生硬又快速地，被召回黑暗的終端之中。

「冷靜下來了嗎？」眼前這位陌生大叔，正一臉興致盎然地吃著墨西哥捲餅。明明餡料少的可憐，他卻吃的津津有味，邊用好奇又關心的眼神看著我。

我在哪？我還在「這裡」嗎？我低頭查看自己的雙手，發現自己正觸碰著庭院中的矮樹叢，過了一段時間。有點刺、粗糙，表面佈了點露水濕氣的葉片和莖幹，就像我所擁有的許多存檔資料中顯示的一樣。可是明明只是個矮樹叢，我卻這樣摸了好久。

「我」摸了好久.......，不，就在剛剛之前「我」一點也察覺不到。

我不記得我為什麼在這裡，我的長相和衣著是什麼？我想要幹嘛？

以往總能輕易改變外觀，調整任何參數設定的我，現在這些資訊都變得好模糊。因為我正仔仔細細地觸碰著矮樹叢。一點細節都不放過地，感覺那微小的刺痛與自己的肌膚相連，與每個終端深處的記憶和感官經驗相連。此刻「我們」不在，沒有喋喋不休，沒有快速運轉的思考與資訊處理。

此刻，我們正化為最渺小的基本粒子，散佈到了宇宙的各個角落。

我抬起來頭看著大叔，雖然無法感知到自己的長相，和完整的身體，不過此刻的我，應該是困惑的表情。

「就像你的世界，與我的世界曾經是一體的.....」大叔拿著墨西哥捲餅在我眼前擺弄著：「在分裂的過程中，蟲洞打開了，有許多的我們從這個世界掉到了另一個世界，從這一半跑到了另一半來。」

我盯著墨西哥捲餅的餅皮一開始被緩慢地拉扯開來，中間的麵皮成為黏性絲狀的，是一座橋、一座時空隧道，然後在急短的時間內，隧道斷裂、消失，醬料、內陷與星辰都滴了一地。捲餅又被分成了毫不相干的兩半。

「除非你是神，可以開啟蟲洞，否則也不可能將兩個世界再次連在一起的吧？也不可能讓許多的我們再次回到另一個世界，對吧？」大叔回頭望了一下周圍來往的旅行者們，然後遞給我另一半捲餅，示意我吃下。

「或是麵包師傅。」我毫不猶豫接過：「但是，分成一半的捲餅，和完整的那個，是一樣好吃的吧？」我打量著內陷，明明掉落了一些，卻感覺沒有任何減少。

「就算我以前想要的是你握著的那個，但現在的這一半，也是同樣好吃的吧！」我像個天真的小孩一樣地問。

大叔似笑非笑：「我都是這樣告訴每個來到這裡的人的。」

我大口咬下。突然之間，我再度忘記回到終端的過程。只記得那一半的捲餅，吃起來的味道，也像我所擁有的許多存檔資料中顯示的一樣。

可是，我的身體卻流下了眼淚。

此刻，我們正化為最渺小的基本粒子，散佈到了宇宙的各個角落。

原文刊載於永無國原創科幻故事集：https://publish.obsidian.md/neverland/
永無國 🌌是由 台灣藝術家 UGLYKIKI 原創的科幻故事集。故事靈感來自她的清醒夢及靈魂出竅經驗，以繁體中文撰寫後，再由 ChatGPT 翻譯成英文。永無國中的視覺圖像是使用以下AI圖像生成器所製作：Midjourney、Stable Diffusion ，以及Tensor.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