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话学习标兵】2021/11/26 拔凉拔凉的「拔」是个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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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一期比较短，主要想聊的是男猫上周给我科普的一个关于「拔凉拔凉」的考据。

灵感来源是他那天和一朋友吃饭，这个朋友是东北人、但曾经在我们广东工作过，期间顺带做了一点小小的文化观察，然后得出结论说我们粤语没有一个可以对标「拔」的词。「拔」就是「拔凉拔凉」里的这个「拔」，男猫说他们东北人吃雪糕的时候会说这个雪糕「拔牙」，意思就是雪糕冷到牙齿了。相对的呢，东北话虽然有这个「拔」，但是它没有任何一个词语可以对标我们粤语里面的「热气」。男猫说这不禁让他想到爱斯基摩人有很多形容雪花的词语，由此可见词汇受生活环境影响还是挺大的。

在掰扯这个「拔」之前，请允许我先简要地展示一下我们粤语里为数不多的描述凉快或寒冷的常用词语。

第一个叫「凉浸浸」，「凉」就是凉快的凉，「浸」一般写成浸泡的浸，这个「凉浸浸」基本等于英语里的 cool；第二个叫「冻冰冰」，「冻」就是冷冻的冻，「冰冰」就是你们都知道的冰冰，「冻冰冰」基本等于英语里的 cold。「凉浸浸」只能用来形容天气，要说雪糕的话那只可能是「冻冰冰」。我们没有「冷」这个字，我们一般都说「冻」。比如说「今天有点儿冷」，那就是「今日有少少冻」；「明天更冷」，就是「听日仲冻」；「怎么这么冷」，就是「点解咁鬼冻」。

但如果说要用我们粤语来翻译「我的心拔凉拔凉」倒也不是不可以，这时候就要出动一个更高阶的形容词，「赤」，赤身裸体的赤，用来描述刺骨的寒冷，而且我接触的比较多的用法是形容水的寒冷程度之高。所以「我的心拔凉拔凉」可能就会翻译成「我个心好赤」。

回到「拔」这个字。

我查了一下儿词典，里面有一个被标注为口语说法的动词意思是「把东西浸泡在凉水里使变凉」，比如「把西瓜放凉水里拔一拔」。男猫找到了一本书，里面有一段儿对这个字推理得非常详细。我一通操作猛如虎、确实也没找到比它更好的，所以就以它为准吧。这本书是胡双宝老先生2017年出版的《语言文化评述》。胡老先生是北大出版社的资深编辑，著名的语言文字学者，去年2月的时候去世了。这本书是在他85岁的时候写的，也算是放入了老先生毕生的研究和积累，我觉得应该还是比较扎实可信。

胡老先生说这个「放在水里使变凉」的意思写出来其实有不同的字，《红楼梦》里用的是「澎湃」的「湃」，但按照意思应该读成 bá。第三十一回里，「才刚鸳鸯送了好些果子来，都湃在那水晶缸里呢」。另外一些明清小说里用的也是这个「澎湃」的「湃」的写法，包括《金瓶梅》啊《儿女英雄传》啊都是。而这个「湃」呢是三点水加一个「拜」嘛，很容易也会被读成 bài，胡老先生认为「败火」的「败」也就是由这个「澎湃」的「湃」而来，意思都一样，是使动用法。

还有另外一个写法，是「拔」的提手旁换成两点水，现在念成 fá。有些研究者认为《诗经》里那个「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里面的「一之日觱发」其实本字也许是这个两点水的 fá，意思完全说得通，就是冷的、冻的、冰凉。而且上古的 b- 和 f- 同音，后来 fá 就演变成 bá 了，也不奇怪。

那么本期就到此结束。这里是东北话学习标兵，一档研究东北话以及东北文化的播客，如无意外每周会更新一次。谢谢你的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