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夢境｜鐵軌、機車發動，在月台邊說聲「母親節快樂」

昨天晚上，我夢見我媽了。

今天坐在電腦前，卻開始因為一些小細節無法確認而難以下筆，思來想去覺得自己真夠蠢的！這些小細節不清楚又何妨？反正重點並不在這，我想我就依照直覺，依照夢裡的感覺去寫好了。

昨晚的夢很長，我已經幾乎記不得了，甚至許多片段都毫無關聯，但夢境卻出現了這段小小的缺口，浮現在今天早晨正在泡咖啡的我的腦海中，只有小小一個段落，出現了我母親。

在一座簡陋的火車站月台邊，只有我一個人站在那裡，帶著一個黑色行李袋，面向一個看不到邊界的草原，以及一條孤零零的鐵軌。

月台上有個鐵製班次告示牌，裡面什麼都沒放，還有個站牌，我卻什麼都看不清，彷彿有東西遮著我視線似的，我站在一個約莫只有半個車廂長的遮蔭處。

我正在等車。

沒過多久我母親沿著鐵軌，騎著機車過來。明明鐵軌上可見碎石與枕木凹凸不平，但我母親的機車卻彷彿毫無阻礙似的，輕鬆地滑進站內，她拿下安全帽，並笑著對我招手，說：

「伯軒，別等了，我載你比較快，上車吧！」。

我沒有拿行李，只是走到鐵軌邊，當我靠近母親時，因為月台與鐵軌的高低差，我得彎下身來才可以跟她說話，我說：

「沒關係，我再等一下好了。」

「好吧！那我就自己先走了。」

她戴上粉紅色的半罩式安全帽，穿著一件淺藍色的薄風衣，下半身是她常穿的深藍色牛仔長褲配上桃紅色運動鞋的組合。我看著她在月台邊準備出發的模樣，看見她背後的天空是一種令人迷惑的橘色與粉紅色的混合色，還有幾片雲在高空中散開，像是一絲一絲的棉絮被強風吹散的樣子。

此刻我直起身，走回月台遮蔭處，我注意到母親身後有一排白色的籬笆，頂端還做成尖尖的樣子，她轉頭對我說：

「我要走啦！」此刻我瞥見母親的長馬尾，綁著紫色的髮帶。

我對母親揮揮手說再見。她又轉回去面對鐵軌彼端，轉動鑰匙發動機車，我看見機車大燈亮起，照亮前方的鐵軌，彷彿綿延到無窮盡的遠方，縮小成小小的一個小點。

「等等！」我站在那裡突然喊她。我知道她該走了。

她轉過頭來看著我，說：「怎麼了？」機車沒有熄火。

「沒什麼，只是想跟你說聲『母親節快樂』。」

「好！」母親對我笑了笑。

隨後，她就轉過頭去，面對鐵軌彼端騎去。

沒再回頭。

我看著她騎向遠方直到車燈消失，看著前方一望無際的草原，以及那片混雜著粉紅色與橘色的天空。

我依舊獨自在月台邊，等著不知道何時進站的列車。

在我母親轉過頭來對我說話的那一刻，我的大腦其實已經想起一切，知道母親已經過世，我並沒有試圖在夢裡挽回什麼，或情緒性地大哭，只是順著夢境的推移而走，但最後我卻突然不合時宜地叫住她說聲：「母親節快樂」。

醒來後想想，昨夜還真的是母親節，清醒時我沒有特別想起，但在夢中我卻還是記得這件事情。

我想，她是特地來聽我說這句話的吧？

「母親節快樂。」還好今年我也說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