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一个好人，相信你对2+2=5的质疑

这两天在看一个英剧 after life 后半生，片中的一句话一直回荡在我脑中：如果你是一个好人，做你认为对的事。后面半截是不能让那些混蛋们赢了。这个‘混蛋们’泛指很多人，远到指只顾自身利益滥用权力的人，近则可以是身边那些在你困难时刻还要从你身上捞一笔的人。当你是一个好人的时候，你自己本身就有很多行为准则限制自己，你可能不轻易说伤人的话，不轻易做可能伤人的事。有时甚至即使面对混蛋们，你也会尽量保持礼貌。很多时候，这反而让‘成为一个好人’变成了‘成为一个好欺负的人’。当然，自省是一件没有错的事，但也许它还要与自信一起，才能让好人发挥好人的力量。所以剧中的人会说，如果你是一个好人，做你想做的认为对的事情，那一定是一件好事。

以影片Voices of April(直译了）为例，尽管作者已经发表声明说让大家不要再转发了，但这不代表制作和传播这个影片就是一件错事。它当然是一件好事。再多的删帖和封禁都不能掩盖这个事实，反而更加突显这个事实，因为删帖是混蛋们干的事情。而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包括混蛋们自己，不然他们也不会删。所以，一个事情的基本对错好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判别能力，只是有些人用这个能力，有些人自欺欺人地不用。有些人坚定地说2加2等于5不是因为他们相信2加2等于5是本质上正确的，而是很多外在因素，或为利益或为自保，让2加2在他们那看起来等于5。他们深知无法证明2加2等于5， 于是只能一遍一遍地强调等于5，并在此同时消灭那些说等于4的声音。

设想一下如果2加2真的被混蛋们改成等于5了，它代替了2加2等于4变成绝对正确数学真理应用在生活中。于是，每个人去购物时，原本买两个标价2元的物品只要付4块钱，现在每个人都要多付1块。不良商家们听了这个设想当然开心，于是积极加入宣传2加2等于5队伍。可惜的是，现代社会里没有哪个商家是那个终端卖家。即便我开一个小卖部，因为2加2等于5，我每一个卖出的商品都比以前多赚了一块，但我付店铺租金时，去餐馆吃饭时，给小孩或自己交学费时，往家里买别的东西时，我也要遵守2加2等于5的规则，多付一些钱给别的卖家。我的小卖部是唯一能从2加2等于5的规则上赚点钱的地方，但我别的其它所有活动都要因为2加2等于5多付一些钱。我到底是赚还是亏？

我也不是说我们就该采用2加2等于4，而是说，我们应该采用那个能够由公正的逻辑推导出来，能被证伪的原则。而不是由某人随心所欲地设定所谓的原则。我们之所以说2加2等于4而不等于5，不是因为我们支持等于4代表的那个意识形态，而恰恰因为2加2不是因为意识形态而等于4。每个人都可以通过左手竖起两根手指，右手竖起两根手指来发现她/他竖起了四根手指。所以当一个人信誓旦旦地说2加2等于5时，每个人都清楚他要么是个笨蛋要么是个混蛋，因为我们都通过自己的计算验证过了2加2等于4。如果你是一个好人，你可能想教育那个笨蛋，或者反驳那个混蛋，那么你不需要怀疑自己，你是对的。至于该不该就这么去做，每个人都只能自己决定。我并不是要说，每个人好人都必须去做好事，而是每个人好人不需要因为一些混蛋的言辞而怀疑自己对好的判断。好的就是好的，对的就是对的，好人需要这个自信。（防杠说明：中文里很多词或字都是有多重意思，我这里的好人和好的意思指向，我想不必赘述。）

换一种方式说那就是，我们应该相信自己运用逻辑，运用身为人与生俱来的道德直觉，做出的判断。与此同时，这也说明，当一个社会要推行某种政策，推行某种所有人都要遵守的行为准则时，这个政策和准则也该是符合逻辑，符合人基本的道德直觉的。现代社会里，相信每个人都知道，把一个人关起来是一种惩罚手段。而即便一个人犯了罪，他的关押期限也会因为罪名的严重程度而有长短，而不会由法官随心所欲地想多加7天就多加7天。也许有些法官会做做样子给一个理由，说需要多加7天是为了公共大众的健康。但是，John Stuart Mill的这个功利主义（Utilitarianism）的道德原则：为了更多人的幸福可以牺牲少数人，并不是一个无懈可击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拿来支撑当权者决策的理由。因为当权者给出这个决策时往往自己并不属于被牺牲那个的群体，而是以道德之名要求别人牺牲。这就是现在很多人都喜欢用的话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挥别人’，我们都知道这里有股怪味。这也是为什么John Rawls 写了正义论，某种程度上反驳了功利主义，或者说为功利主义的使用提出了一些限定条件。所以，在一个好的社会，一个法官如果想多关一个人7天，他还要确保这个多7天的决策是有别的更多公正理由支撑的并且与其个人利益无关。

我认为，功利主义的原则只有在我们自己是准备做出牺牲的那方时，才能作为道德原则使用。而所谓的'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挥别人’的话术只在功利主义被滥用的情况才有效。功利主义不是唯一的道德原则，也不是所有时候一谈道德就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例如康德的道义论就说我们不能把人当作达成某种目的的手段，而应该当成目的本身。这是唯一的每个人该遵守的道德原则。这是制高点吗？这更多是人之常情。根据这一原则，决策者推行某种政策要求人做某事时，这个事本身应该是围绕人考虑的服务于人的，而不是要求人去做这个事从而实现决策规划的‘美好蓝图’。而后者的不道德，不是因为我说他不道德，而是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人就不再是人，人变成了被权力利用甚至玩弄的物品。没人想被当作物品对待。因此，为了让人能当人，我们说，把人不当人的行为，是不道德的。

别让所谓’道德制高点‘的话术，掩盖了道德本身的意义。

最后我就想说，我知道2加2是等于4，就是等于4，不会也不该被等于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