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城妙事譚 【第一卷】之一、星際咖啡

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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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謬的場景,一個播放荒謬的「榴槤」廣播電台的咖啡廳裡,位於幻城火星區,滿是外星人。當老闆娘的山羌偏偏聽不懂外星語,只能戴上翻譯眼鏡。

  「大家好,歡迎收聽榴槤廣播台!現在時間是四月十九日晚上六點整,我是陪伴你們的好朋友榴槤,可以叫我阿榴!今天工作如何?今天心情好嗎?歡迎大家收聽今天的榴!槤!秀!這期節目呢,特別感謝由火星地球昆蟲保護協會的贊助。」 

  幻城火星區的一處咖啡廳,一個頭大身體小,全身紅通通亮晶晶的外星人,正用他的三根觸鬚調整著收音機的音量。嘟囔著誰也聽不懂的外星語言,不過店老闆要做火星區外星人的生意自然不能什麼都不懂,在店老闆(是一頭山羌)的雙眼上戴了副大大的眼鏡,那上面五光十色的閃著霓虹光芒,實時實刻的即時翻譯著每位客人或閒聊或自言自語的話語。 

  所以頭大身體小有著三根觸鬚的客人,他嘟囔著的外星語言,翻譯過來大概是:火星地球昆蟲保護協會?哈?保護甚麼?保護來自地球的外來種?我們火星有的也不少啊? 

  憤世嫉俗的顧客山羌老闆陸安琪見得多了,不過牠不得不暗自反對這位客人的自言自語,做生意嘛,難免要妥協一點。陸安琪是個標準的外星懷疑論者,即便她在火星區開了家「鹿老闆星際咖啡」,接待許多形形色色的外星人。不過,幻城是個很大很多元的地方,很多東西看過依舊能充分的懷疑,更別說陸安琪自己也沒搭過火箭去火星。 

  幻城很大很魔幻,出現過的種族繁不勝數,又由於幻城的包容性,這座城市出現的個體都可以視為新的種族。像陸安琪,她可不會輕易定義自己的種族,即便在外人眼中她就是一頭直立行走,會泡咖啡的山羌──非常會泡咖啡的山羌。從她的外型就是山羌,不過靈魂上的認同和肉體可是要分開的,她最近比較認同的自我種族是梅花鹿,為此她還上網選了宅配自取的取貨方式,買了件梅花鹿皮做的時尚毛氅,享受著別人叫她鹿老闆。 

  外星人不太會分辨山羌和梅花鹿的區別,每次只叫她老闆而已。每次都逼得陸安琪拿出火焰噴射器,這些客人才懂得禮貌,要尊稱「鹿老闆」。雖然就陸安琪來說,山羌和梅花鹿兩者的差別,比草履蟲跟人類的差別還要大,但顧客常常分不清楚。這樣的事實使得她心裡脆弱,有人指著樹鵲叫成台灣藍鵲她都會暴怒。太有她爹娘的共鳴了! 

  「推薦大家使用,來自協會研發的火星特級滅蟑寶!在火星可以滅絕火星蟑螂!在地球滅絕地球蟑螂!讓蟑螂人在火星崛起!讓火星蟑螂在地球偉大!好了,謝謝大家聽完這段業配,雖然阿榴我唸得都反胃了,但由於贊助商強力要求我不得不唸。」 

  火星人是種幻城現存的種族,陸安琪認可(雖然她認定他們只是一群跟她一樣種族認同有所迷茫的孩子們)。但她總是不明白榴槤廣播電台的放送是怎麼吸引她的顧客的,完全感受不到魅力,更感受不到這個電台與外星人之間的聯繫。

   叩叩叩。

   「您好?」陸安琪換上一副微笑的鹿臉。

   櫃台前站了一個很不耐煩的西伯利亞灰狼,剛才陸安琪恍神偷聽/偷看三根觸鬚客人的話語時,不知何時西伯利亞灰狼進了咖啡廳站在櫃台前。

   「您好!請問想點什麼?」

   西伯利亞灰狼啊,稀客。火星區不常出現外星人以外的種族,陸安琪在火星區開店正是圖著這份稀缺性來到火星區想賺錢,遠離家鄉,獨自一人在外打拼。聽起來很感人,不過還有種老套的八點檔劇情作為原因,就是她的父母過世後,山羌叔叔嬸嬸們為她尋了份好姻緣,她逃婚了。那是一份來自大武山的好姻緣,一頭正直的雄山羌,在幻城賣賣台灣冷杉之類的,以林業致富的大亨,稱得上年輕有為的高富帥。不過她是個無性戀──這個定義跟一般的定義不同,至少就陸安琪來說,指的是她歷來交往過的對象不外乎機器人、魔法陶偶、充氣娃娃、咖啡機之類的,都沒什麼性別之分的前任。對,目前她單身喔!雖然你可能不會想知道。

   目前,陸安琪工作的職場正是她與前任──咖啡機共同經營的一家小店。不太懂為什麼分手後不能當好朋友,後來想想,這或許是人類的毛病,跟她沒什麼大關聯,也就釋懷了,畢竟網路論壇上人類總是比較多的。

   「我不是點餐的。」大灰狼冷靜說著,不過已經咬著牙在低吼,十足威脅。

   「莫非,」陸安琪想到自己刊登在超時空日報網的廣告,心頭感覺不妙,「你是來應徵的?」 

  山羌看到掠食動物在面前咬牙低吼心頭還是怕怕的,見櫃檯前的西伯利亞灰狼沒有回答的意思,陸安琪勇敢地開口:「不好意思,我們咖啡廳的招募廣告沒寫清楚,我們只找草履蟲、人類或食草動物。」見到灰狼沒有反應,陸安琪繼續安撫,「肉食動物的話,可以去找找看隔兩家門牌九號的店,那兒是一家屠宰鋪。」 

  火星區縈惑路九號,是一家水星來的老闆經營的店。水星人(當然,如果他自稱金星人你又能怎麼反駁他呢?)外貌跟蜥蜴人沒兩樣,講話時不時還會不小心噴火,有著三隻眼睛,爪子很鋒利。是個劍道迷,不愛用他鋒利的爪子,專修拔刀術,講究的是一刀兩斷,一文字斬的效果更是他對自身的要求。但跟水星人劍聖老闆為了些水電之類的瑣事有了交流後,陸安琪發現,這個老闆或許生意腦袋不太好。不是說不受歡迎,而是太受歡迎了,供不應求。堅持每一塊肉都要用完美的一字斬下,廢棄的星空異獸肉堆得火星狼都歡快地在火星區裡逛大街了,不只一群,而且那麼多群都長得肥肥胖胖的。或許這樣的老闆給他找個員工,可以讓廢棄的星空異獸肉少一些,多賣一些肉賺更多錢,而且這樣陸安琪下班回去就不用帶著滅狼拍在身邊了。 

  「我也不是應徵的。」灰狼的表情是生氣嗎?陸安琪眼上的霓虹眼鏡也沒顯示出來,唯一知道的是,她因為灰狼的疑似生氣也有些動怒了,心裡想拿個東西砸灰狼──拿她的前任.咖啡機好像不賴。 

  待在後方的咖啡機實在太了解它喜怒無常的前任的心態了,為了拯救自己的命運,它透過身邊的小喇叭,用藍芽連結後發出機械音,「琪琪,冷靜一下,妳問問看客人是要做什麼啊?」

   琪琪!這個破自動研磨悶蒸O5號咖啡機!當初明明是它出軌了洗碗機。人家洗碗機好好的那麼大一台,待在那兒也沒做什麼。你這個渣籽就染指人家。瘋了吧!還有臉叫我琪琪! 

  陸安琪都已經用雙蹄把咖啡機舉到頭上準備砸向灰狼了,也不知道這樣是要懲罰誰。 

  咖啡機慌亂的火上加油說道:「琪琪!妳應該拿滅狼拍啊!不要拿我砸…」

   「夠了。」灰狼不再撕牙咧嘴,「我是偵探,受其他人委託,想詢問『鹿老闆咖啡廳』的陸安琪一些情報,來之前我有線上詢問過的。」

   好說歹說,陸安琪才把她的前任──自動研磨悶蒸O5號咖啡機放回了原處。她露出了懷疑的鹿臉,「你有什麼證明嗎?」

   灰狼從身上的毛絨絨裡撈出一個錢包,翻出了一個皺巴巴的長方形紙片。

   「靈士N4級,二零一九年。」

   「靈士?」陸安琪的雙蹄用力拉緊了自己的梅花鹿皮毛氅,懷疑仍未消減,「你才N4喔?我怎麼知道你不是詐騙集團?這年頭小學生都可以當名偵探了啊?」

  「拿錯了,抱歉抱歉。」剛才還很兇惡的西伯利亞灰狼露出諂媚的狼笑,抽回了擺在桌面上的長方形紙片,重新從錢包抽出了一張更皺邊角捲曲的紙片,遞到陸安琪的面前,「這才是我的名片。」

   「顧狼院。」陸安琪緩緩念著名片上的資訊,「台北瑠公圳大學犯罪學教授,五十年來幻城第一位狼人靈士,顧狼院偵探事務所首席偵探,ID名稱為Wolf221Bgu。」

   有太多想要吐槽的話,陸安琪心懷著服務業的誠懇而忍住了,沒有狠狠吐槽。她雙蹄交叉放在胸口,緩緩點頭說道:「我暫且相信你了,顧狼院偵探,剛才半小時前用點餐系統拿來業務洽談的網友。不過,能不能請你轉換成人類狀態?」

   「在幻城工作用狼形比較有效率,我一般是回到台北市才會用人形工作。」灰狼臉一臉誠懇,然後有些羞赧地說:「而且我變回人形的話就是裸體了。」

   自始而終,這個姓顧名狼院的顧狼院狼人偵探,擺的都是一副狼臉表情,說實話,若眼上沒有戴著那副霓虹七彩眼鏡,然後有眼鏡視界中無時無刻的翻譯、備註,一般的山羌或梅花鹿還真看不出來狼的表情。台灣頂多也只有台灣犬作為家養的寵物,沒什麼人類養狼當寵物的,當初在學外語時,只學了幾種大眾語言──犬語、喵語、鼠話、雀鳴,會聽會看,不過你要鹿科動物發出老鼠吱吱喳喳的叫聲顯然有困難。

   「行吧!」陸安琪勉為其難的同意,「那我得繼續戴著翻譯眼鏡才能讀懂你的表情,這樣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顧狼院偵探露出了狼臉的獰笑,「到倉庫聊聊妳要找什麼?」

   「行!」陸安琪同意道。不過她也不是什麼乖乖牌的鹿科生物,她一把撈起藏在櫃檯下方的滅狼拍。滅狼拍,除了滅除火星狼、西伯利亞狼、日本狼,也可以用來消滅色狼,好女孩遊走四方少不了一隻滅狼拍。

   「琪琪,妳捨得讓我一個咖啡機顧店嗎?」自動研磨悶蒸O5號咖啡機透過藍芽小喇叭幽幽地向披著梅花鹿毛氅的陸安琪問道:「妳良心不會痛嗎?」

   「別忘了,這間店是我們兩個的,你也有份!」陸安琪拿著滅狼拍揮揮,不太耐煩,卻嚇得狼人偵探用微薄的靈力快速放了個護盾。陸安琪她暴躁的性格可沒管她有無打到別人,繼續嗆道:「你太忙的話,找你的洗碗機情人幫忙!它也在我們店裡啊!」

   於是,顧狼院偵探便戰戰兢兢地跟著陸安琪一起到咖啡廳的倉庫兼辦公室。

   「接下來,歡迎大家到我們的官網上留言想聽什麼歌!我看看喔,網友ThirdA3,點了一首由黯界西海樂隊演奏的〈我想買單〉,這是一首當你有口難言,或是雙方難以溝通時可以拿來使用的實用搖滾。由西海樂隊主唱沙宗編曲,鼓手毋子棋填詞。」

   「是我的錯覺嗎?我覺得A3桌的客人把收音機調得特別大聲。」咖啡機注意到了驟然變大的音效,問了下一旁的濾掛咖啡手沖壺。

   「我覺得是喔。」手沖壺羞赧地說,「討厭,剛才陸老闆在的時候都不敢跟你說話。」

   「老闆大大,我想買單,如果可以先付一元。

   老闆太太,妳要賣菜,我想跟妳好好的買~菜。

   這個世界總是太奇怪,大平台,小精彩,

   想要買單的人錯了嗎…唉。」

  

  「這聲音有點近…哎呀!嚇死咖啡機了!」

   咖啡機深情默默地凝視著濾掛壺,不過卻被嚇著了。三個觸鬚的客人把收音機放到櫃台,等候結帳。這種時候,咖啡機就會覺得當初不該跟著一頭山羌私奔的,在原本的機械時光酒吧,有點餐機前輩和送餐機前輩作為主力大將,後場裡只有幫浦主廚在忙而已,忙著盛裝機油到酒杯。而咖啡機它在酒吧後場中,只需要偶爾做咖啡或調酒給偶然出現在酒吧的生命體顧客。哪裡像現在這樣需要給外星人做咖啡,又需要給外星人結帳的。

   「您的帳單金額是火星幣666元,我是咖啡機,只接受電子支付。」咖啡機上的顯示螢幕露出一個馬賽克的笑顏。「請把付款條碼靠近感應器。」

   「@!$#%##@。」三觸鬚的客人激動地擺動著他的觸鬚,活像是海葵要補食魚類一般,但透過聯網使用moore翻譯(幻城最大的山寨之作,在幻城的普及率超越正版搜尋引擎。因為幻城在各世界都有投影點,這家公司成為跨界大公司,)的效率不佳,訊號總是延遲。

   沒等訊息翻譯完成,激動的三觸鬚客人用他的三條觸鬚抓起咖啡機轉頭就跑。

   還沒等咖啡機大叫「非禮」,爆炸的烈焰就從儲藏室洶湧而出。

  火舌傾吐,先把曖昧的濾掛咖啡手沖壺炸成碎片。

  

  而咖啡機也看到了自己的盡頭。

   早知道,當初就不該跟陸安琪這山羌私奔的。

 

 

 

  經歷爆炸之後,除了幾個太陽人、火山人之外,其他人連同咖啡廳都是一片狼藉,灰飛煙滅。

   留在櫃檯的收音機依舊完好,悠悠播放著抒情的歌曲。

   「月亮代表…我的……心。各位聽眾,現在為各位插播一則重要訊息,火星區縈惑街一帶疑似氣爆,請各位用路人小心,暫且繞行走其他的替代道路,免得屍骨無存喔。我是阿榴,接下來,為大家…」

   不耐煩的火山人按下了開關,倖存的收音機瞬間汽化。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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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城一個嚮往創作的人,開始試著寫著怪怪的小說,期盼有一天能寫出好看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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