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2)

有靈Y.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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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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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救我...

林言最近状态越来越差了,整天整夜都因为发烧,安静乖巧地昏睡过去。我感觉他越来越虚弱,体温也越来越低。

我很害怕,我怕某天醒来的时候,他就在我怀里变成了一具冰冷、不会呼吸的尸体了。


他清醒的时候很短,总是习惯性地微微睁开眼睛仰首看着我,单纯又迷茫地反问:“姐姐,我们在哪里?”


我在他布满脏污的脸颊上印下轻轻一吻,十分温柔,”我们在一个小村落,这里有人给我们饭吃,很好的。“


那天晚上,有个女孩打开了门,进来了,她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裙子,天真懵懂地看着我们,问,”为什么,你们这么脏啊?好恶心啊。“ 然后头也不回,转身离开了小黑房。


明明知道不公平,但我还是想问,凭什么?为什么?


凭什么我们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却要生在不同的家庭,接受到这么不同的待遇,凭什么她干干净净不染尘埃?!凭什么?


一次次认真,一次次失败。我第九次萌生出逃跑的想法了,第五次实行,希望是最后一次。


我靠着自残这种方法让自己整天保持清醒警惕,我不断构想着不同的办法,又将它们一一否决掉。


我很努力地无时无刻都在想,因为我能感受到林言他马上就不行了。


那一天,我听见了他们在七天后要去边境接一个人,全部人都会出动,虽然如此,我还是没想到下一步该怎么办。


但是我知道那是对林言而言的最后一次机会,我必须要好好把握。


我开始徒手偷偷地在墙上抠一些不起眼的洞,足以让我爬上那扇小窗,那扇窗很高,但是没有设栏杆,那些人也許根本没预料过我们会生出逃走的心,也没想过我们能爬上去。


我逼着自己一定要休息好,不然那天会体力不支,因为我还要抱着林言跑,他根本跑不了。


那天终于到来,一切都很顺利,我在稻草堆中翻了好久,终于找了根绳子,将林言绑在我背上。我奋力爬上去,几乎十个指头都流血了。


虽然我掉下去了两次,但是林言还是被我保护得好好的,因为我知道林言只要摔一次,就足以致命。


从那一天起,我就发誓要让林言看不到世界上的任何黑暗,要带给他最光明的未来,要对得起他为自己所付出过、失去过的一切东西,要好好补偿他那段不为人知的悲惨过往。


我们成功跑出去了,但是那些人却半途折返,说,”有缉毒警来了,让他们兵分两路,一边护着货,一边去看守着那些小孩,确保没人能趁机逃出去。“


我还没来得及逃走多远,我们就在附近一个树林里,我紧紧搂住怀中的林言,死死地捂住了嘴控制自己不要哭出來。


怀里的林言疯狂地拽着我的衣角,用一种惊恐到快要哭出来的眼神望着我。


林言到了外麵,似乎好過了一些,可身子上的疼痛又讓他難受,他一直都在昏睡著,可能人清醒了就很明顯地感受到疼痛,他的手下意識往大腿上就想碰那被简单包扎过的傷口,我眼明手快地握住他的手,輕聲哄著他,林言實在是疼,又要掙紮起來。


我看着十分心疼,恨不得和他感同身受,折騰了一會兒,林言身上全是冷汗,却又昏睡过去了,突然模糊地喊出一句話,“姐姐,救我……”


他是神誌不清的時候喊的,我的心如被人穿透般的疼痛,顫抖著捧著他的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是把臉貼在他的臉上。


我緊緊地抱著他,森林夜裏冷,还带着一股湿气,林言安靜了,我痛苦地貼著他,安撫他,想让他更温暖一点。


我听着森林里慢慢恢复了安静,我好累,也很饿。


我背着林言,一步一顿地缓缓走着,像是深陷泥泞的濒死之人,却没有放弃,仿佛不带着他离开这个糟糕的地方誓不罢休。


林言睡得無聲無息,好像有点不正常,哪怕是昏迷,這麽顛簸一點也該醒了,林言却沒有轉醒的痕跡,且手腳似乎都是軟的,如沒有骨頭一般,他無法站起來,手也一點力氣都沒有,几乎无法勾住我的脖颈。因此我需要花更多的力气去确保林言不会滑下去。


走了大半个晚上,太阳已经开始慢慢升起了,陽光却照射不到這片森林,陰森森地可怕,林言突然睜開眼睛,很小声喊了一声“姐”,仿佛第一次认出我。


我十分激動,也很心疼,温柔地摸著他的臉說,“沒事了,你會沒事的……”林言没有回答我。


叢林很安靜,靜到一片死寂……隻有風吹过叶子沙沙的聲音,時而远方一聲狼嚎。


突然聽到一陣猛烈的咳嗽聲,林言突然覺得不適,人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嘴角缓缓滑落淤黑色的血液,又被他竭力吞咽下去。


這森林太靜了,一旦有什麽聲音都會放大幾倍,我听见了幾把槍上膛的声音,其中一人大声質問是誰,我和林言都安靜下來,更不敢動。他們却不断地靠近。

林言突然難受得呻/吟,身子瑟瑟發抖,動靜越來越大,幸好那人对着另一边的石頭射了几枪,看到没人走出来,然后就转身走了,暗骂了几句,“艹,还是找不到那兩小崽子。”

我沒說話,低頭看了林言一眼,“言言,你是不是很害怕聽到槍聲。”


我早就预料了我不会得到任何答复。


我坐下后,将背上的林言抱在怀里。


我突然抬頭看天空,有些担忧,好像马上就要下雨了,但黎明好像马上也要到来了。林言也安靜下來,随着我的视线看向天空,黑暗中眼睛亮得如兩顆黑曜石,可是他眼里看到的却是一股浓浓的绝望。


我知道林言很喜欢看月亮,喜欢月光洒在身上的感觉,可是今夜沒有月光。


林言的声音很轻,像是烟,微风一吹,就能飘到远方去,呢喃道,“姐姐。”


我做出了一个笑脸,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温柔地安抚着,“姐姐在呢。言言,没事,快睡吧。”


林言疑惑地看著我,我总覺得這是林言這幾天来最清醒的一次,可能也是唯一一次了。


他能思考,能說話,情緒格外平靜,


林言不禁仰頭看着天空,我忙問他怎麽了?


林言连连搖頭,喃喃自語,“我永遠也好不了,是不是?”


“胡說!”我很生气,低聲喝住他,扳著他的頭沉聲說,“沒事,你會沒事的,姐姐說的,你會沒事的。”


“真的?”


林言疲倦地靠著岩石,眼睛裏似乎有眼淚,卻沒有滴落,隻是一陣失神,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此刻也不想林言一個人胡思亂想,把他抱過來,讓他靠在自己懷裏。


“林言,你相信姐姐,你會好起來的。”


“言言,如果真出事了,姐姐把我的腿給你。”我笨拙地安慰着他,溫柔地摸著他的臉,“別說喪氣話好嗎?傷口不嚴重的,不會有事的。”


林言沒說話。


“累了吧,多睡一會兒。”我說,林言想要抓過我的手,可是他的手似乎沒什麽力氣,我主動把手放在他手心裏,林言說,“姐……我们真的能.....活下去吗?”


我眼睛刺痛起來,下巴抵在他頭頂,幾乎落下眼淚,那揪疼的心髒沒完沒了地折磨他,喃喃自语,“言言,你听姐姐说,我们一定,一定能活下去。“


”对不起。姐姐错了,姐姐不应该带着你出来,本来我们还能活得好好的,现在却弄得你半死不活。”


我蹙眉,心想著林言有點不對勁,這麽多天下來,他沒有一天如今這樣平靜。可一時又說不上來,那怪異的感覺是什麽。


林言冰冷的指尖轻轻觸碰著我的手心,微微地笑起來,“那我原諒你了。”


“言言?”我驚訝地看著他,林言沒有看他,隻是重複地說一句話,“我原諒你了,我不怪你了。”

“不要原諒我,永遠不要,就這麽恨著我,沒關係的,姐姐永遠愛你。”

我說不清渴望林言應該給我什麽反應,或希望得到什么回应,我隻是想要把自己滿腔的愛都告訴他。

林言搖搖頭,“不,我原諒你了。”

我轻吻著他的頭發,林言在我懷裏靜了半晌,我感覺到他的身子在顫抖,林言卻隻是說冷,我把他抱緊,那些雇佣兵还没彻底走远,若是能生火,我已經迫不及待要生火,暖和他的身子。

我揉搓著他的手臂,摩擦起熱,“好點了嗎?”

林言还是沒回答,只是搖頭,“你這麽抱著我就好了。”

若是換成以往,我就应该遭就察覺到林言的不對勁,可林言已經昏沉很久了,我已经很久没和他好好说过话了。

“我是不是很任性?”林言問我,“你有沒有煩過我……我要聽真話。”

“沒有!”

“真的?”

“真的。”我說,和他十指交纏,“我怎麽可能會煩你,虽然我有時候會被你惹得很傷心、很痛苦,可這都沒有你給我的快樂多,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我覺得自己什麽都不需要,姐姐怎麽會煩你呢,永遠不會。”

林言看起来似乎很開心,“其實我在被抽血的時候,特別恨你。”

我低聲道,“我知道。”

“我不知道我在恨什麽,我不知道該恨你什麽,可我不能死了,怎麽樣都不能死了……”林言又是一陣顫抖,我慌忙抱得緊一點,“冷嗎?”

林言點頭,我完全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辦法讓他變得暖和。林言看起来很累了,不想說話的樣子,隻是疲倦地靠著,我知道我們都急恢複體力。

林言说话一字一顿,每說一個字都仿佛要了他的命似的,我想讓他休息,他却不願意,执意要躺著我懷裏,想和我說話。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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